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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每次出游狩猎,所经之地的官吏们为了讨好皇帝与皇后,总会变本加厉地向百姓摊派。但凡家中藏有熊掌、虎鞭之类的珍馐,或是名贵的兽皮,都要被强迫悉数献出,绝不容许私藏分毫。沿途百姓早已不堪其扰,往往不等皇家队伍抵达,便拖家带口事先逃散,只留下空荡荡的村落。
为了博苻训英一笑,慕容熙全然不顾军民的疾苦,一味地折腾不休。士卒疲于奔命,百姓饱受欺压,整个后燕境内怨声载道,朝野上下都对这位沉溺美色、罔顾民生的君主愈发不满。
这年隆冬,辽东的朔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军旗上,猎猎作响。高句丽千余骑兵如一群黑鸦掠过边境,烧了三座屯垦营,砍了百来颗军民头颅,窜回鸭绿江对岸。慕容熙捏着战报的手青筋暴起,鎏金护甲几乎掐进掌心:“传朕旨意,朕要御驾亲征,踏平高句丽!当年汉武帝扬威漠北,今日朕便要让这高句骊的山河,再不敢忘大燕的刀锋!”
十日后,燕军铁蹄踏碎辽河冰面。慕容熙乘金根车居中,苻皇后凤辇紧随其后,鎏金步摇上的珍珠在雪光里晃得人眼晕。前军斥候来报:“高句丽都城平郭外城已破,守军缩在内城死守。慕容熙掀开车帘,望着内城那圈夯土城墙冷笑:“当年汉武帝灭朝鲜,不过用了三个月。朕的大燕铁骑,还啃不下这巴掌大的城?”
攻城战从卯时打到未时。燕军推着裹着生牛皮的冲车撞得城垛簌簌落土,地道里的士兵挥着鹤嘴锄,头顶的夯土层已薄如蝉翼。高句骊守军躲在女墙后,看着燕军架起的云梯几乎要贴到城墙上,守将乙弗逃的额头渗出冷汗。
“陛下有令!”传令兵的马蹄踏碎积雪。“待平了寇城,陛下要与皇后乘辇同入,诸将暂缓攻城!”这道命令像盆冷水兜头浇下。原本架到半腰的云梯“吱呀”一声停住,挖地道的士兵扔下鹤嘴锄,连冲车上的士兵都松了推杠。慕容熙搂着苻皇后站在中军楼车顶层,看士兵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反而笑出了声:“皇后瞧,他们这是急着要看朕的凤辇进平郭呢。”苻皇后抚着他颔下轻笑道:“陛下若肯给臣妾在城头搭座百花阁,臣妾便替陛下给将士们颁赏。”慕容熙大手一挥道:“百花阁算什么?朕要让平郭城里的酒窖都盛满葡萄酿,任你取饮不尽;让你走过的每一寸路,都铺满锦绣绸缎!”
苻皇后裹着狐裘探身,望着城上飘得东倒西歪的高句丽赤旗咯咯笑道:“陛下快看,那旗子晃得像咱们去年在白登山围猎时的酒旗。”慕容熙顺着她手指望去,见有燕军士兵挂在半空的云梯上,被下面的长槊捅得血肉模糊,雪地上的血珠冻成小红豆。他倒没觉得血腥,反而解下腰间的羊脂玉璧抛向空中:“等破了城,朕让人在平郭最高的箭楼上挂十丈长的秋千,皇后想荡多高就荡多高!”
日头偏西时,军中响起开饭号角。士兵们啃着冻得硬邦邦的炊饼,望着城上还在飘的高句丽旗,不少人偷偷埋怨:前日攻城战死了的同乡就埋在后山坡,连块墓碑都没立,如今皇帝为了博美人一笑,要把他们的命再填进去。
“报!高句骊派使者求和!”
慕容熙正用金剪子替苻皇后修鬓边的赤玉梅,闻言头也不抬:“求和?他们还有脸?”苻皇后却接过剪子,指尖轻轻戳他胸口:“陛下且听听,说不定是怕了天威,要献城呢。”慕容熙立刻转怒为喜,挥袖道:“带进来。”
使者跪在帐中,浑身颤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家大王说,只要贵军退到百里外,愿献黄金千斤、宝马百匹,再送公主和亲……”
苻皇后凑过来轻声道:“陛下,许是他们被吓破了胆。”慕容熙摸着下巴嘿嘿笑:“传旨!大军后撤三十里扎营,明日派使者去讨公主!”
当夜,平郭城头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乙弗逃站在箭楼上,望着逐渐南移的燕军营火,对谋士道:“慕容熙这蠢货,果然是色令智昏。传我将令,连夜用夯土封死内城缺口,再派五百骑去调援军,等他明日发现上当,咱们早备好了刀斧。”
慕容熙的中军帐里,苻皇后倚在他怀里拨弄着新得的玉笛。帐外传来士兵们拆帐篷的声响,他却闭着眼哼起江南小调:“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帐角的烛火忽明忽暗,照得他脸上,像块浸了油的肉在火上炙烤。
燕军退后三十里,久候高句丽公主不至,慕容熙正欲遣人催促,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左将军邓陵掀帘而入,甲叶上还沾着霜花:“陛下!斥候来报,高句骊城头昨夜添了千余守军,城墙上还架了连弩!更要紧的是……”他顿了顿道:“辽西方向有尘烟,怕是高句骊的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