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利索点!下一班爆破两点整!”
监工一脚踹在矿车侧壁,车身滑向轨道尽头,那里连着竖井升降机。
林将被送回地面,不是荣归,而是送去“回收站”——剥下尚可使用的防尘衣、过滤棉,甚至牙齿里的金属填充,然后推进焚化炉。
灰会随风飘回矿坑,落在他们正在挖掘的矿石上,完成一次毫无尊严的循环。
周凡目送矿车远去,眼底像蒙了一层铅,没有泪,也没有怒,只有死寂。
死亡在这里不是新闻,是天气预报,每个人头顶都悬着同一片乌云,只是先后落雨。
两点,第二班爆破。
他扛起风钻,钻头顶在岩面,机身高频震动,虎口刚止住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沿钻杆甩成暗红扇形。
岩屑与粉尘扑面而来,瞬间糊满睫毛,世界变成灰白的磨砂玻璃。
肺里仿佛也钻进一条旋转的钢龙,咳意排山倒海,他偏头吐出一口浓血,却被面罩挡回,腥甜味在口鼻间炸开。
“F-7032!动作慢得像娘们!”
巴克尔的声音穿透机器轰鸣。
周凡没来得及回头,动力鞭已呼啸而至。
“啪——!”
右肩炸开一道火辣的沟,防尘衣布料外翻,血珠顺着袖管滴在岩面,顷刻被高温蒸成褐斑。
他跪倒,风钻砸在脚背,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叫痛只会引来更重的第二鞭。
“起来!装车!别让老子说第三遍!”
巴克尔的金牙在矿灯下闪出贪婪冷光,机械臂抬起,鞭梢像活蛇在空中扭动。
周凡撑地站起,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弯腰搬矿石,血顺着指尖滴进矿车,与别人的汗、别人的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疼痛被挤出神经,只剩麻木。
他机械地搬、扔、转身、再搬,像被输入了最简陋程序的傀儡。
每一次呼吸,喉咙里都有细小的刀片在刮;每一次咳嗽,胸腔都像被抽出一块积木,随时可能崩塌。
傍晚六点,换班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