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但莱州地界,尤其是“兴国军”控制下的区域,却涌动着一股与时节不符的燥热。
流民,越来越多的流民,如同被无形驱赶的羊群,从河南、陕西、北直隶等地,蹒跚着涌入这片被视为能寻到一线生机的地方。
深夜,赵子龙位于核心基地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花生米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
赵子龙、孙传庭、曹文诏三人围桌而坐。
“主公,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地修建工事,招募流民,恐怕会引来官府注意啊。”
曹文诏捏着一颗花生米,眉头微蹙,不无担忧地说道。
他如今虽仍在莱州军营挂着职,偶尔才回基地,但心思早已大半系于此地。
孙传庭亦是点头附和:“老曹所言甚是。如今流民日众,龙蛇混杂,难保没有官府的探子,甚至其他势力的奸细混入。树大招风,不得不防。”
赵子龙浑不在意地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嚼得嘎嘣脆:“怕什么?咱们又没举旗造反。口号是‘让所有人吃上饭,所有人不纳粮!’这可是替朝廷安抚流民,稳定地方呢。再说了,现在朝廷忙着对付高迎祥、张献忠那些大王,九边也不安宁,崇祯皇帝和朝堂诸公焦头烂额,哪有空管咱们这‘安分守己’的乡下土财主?”
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老曹,老孙,你们知道眼下这光景,老百姓最关心什么吗?”
曹文诏一愣,放下花生米,正色道:“请主公示下。”
“就两件事,”
赵子龙伸出两根手指,郑重地说道:“第一,吃饭;第二,活命。什么忠君爱国,什么朝廷法度,在饿殍遍野的时候,都是狗屁!咱们能让流民吃饱饭,能保护他们不受土匪欺负,不被胥吏盘剥,这就够了。至于朝廷怎么看,衮衮诸公怎么想,重要吗?老百姓心里有杆秤!”
他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夹杂着呵斥与争辩声。
三人对视一眼,曹文诏和孙传庭下意识地手按向了腰间佩刀。
赵子龙却笑了笑:“没事,走,看看去。”
推开书房窗户,只见不远处火把晃动,一队巡逻的士兵押着一个精瘦的汉子,那汉子正梗着脖子争辩着什么。
“怎么回事?”
赵子龙扬声问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场中。
巡逻队长见到是赵子龙,立刻行礼禀报:“主公!在大门口抓到个细作,鬼鬼祟祟地在新建的棱堡工事附近转悠,问他话支支吾吾,形迹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