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刚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脸色有些难看。
吴文在一旁飞速记录,眉头也微微皱起。这些特征并非独一无二,双方都能说出,反而让情况更复杂。
郑龙有些不耐烦,低声道:“头儿,跟这些刁民废什么话?分明有一家在撒谎!拉下去分开细细拷问,不怕他不招实话!”他的声音虽低,但在略显安静的公堂上,还是让跪着的两人听得一清而下,脸色都白了白。
赵雄瞪了郑龙一眼,示意他噤声。刑讯逼供固然可能快速得到口供,但也极易造成冤案,非到万不得已,赵雄不愿用之。
就在此时,李老栓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道:“大人!小人还有证据!这‘黑犍’…哦不,这牛,它右边后蹄的蹄甲有一小道天生的浅黄色斑痕,不太显眼,但小人记得清楚!”
张老四一愣,随即像是被提醒了,立刻叫道:“胡说!那明明是灰斑!而且是在左前蹄!大人,他记错了!他连斑在哪个蹄子都说不清,分明是在诈唬!”
“是右后蹄!黄斑!”
“是左前蹄!灰斑!”
两人又就这个新的细节争吵起来,都一口咬定自己记得最准确。
堂上陷入短暂的沉默。李县令抚着额头,显然被吵得头疼。孙师爷也露出棘手的神色。赵雄目光锐利地在两人脸上扫视,试图找出破绽,但两人情绪激动、言之凿凿的模样,几乎毫无差别。
躲在后面的林小乙(高逸)心中却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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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甲斑痕?’他暗自思忖。‘这种细节,若非极其熟悉且长期照料,很难注意到,更别说准确记忆位置和颜色。两人都能立刻说出类似特征,但细节有出入…这很有意思。要么有一方观察极其细致且记忆准确,另一方则是根据模糊印象或道听途说在编造;要么…两人说的可能都不是同一处斑痕?或者…’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现代刑侦中关于记忆可靠性、细节验证以及谎言识别的知识自动浮现。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开口建议仔细查验牛蹄,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急。现在开口,太突兀了。他只是一个胆小怯懦、无足轻重的小捕快。
他强迫自己继续保持那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甚至故意往吴文身后又缩了缩,仿佛被堂上严肃的气氛吓到。
但他的小动作,还是落入了正在环视手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处理的赵雄眼里。赵雄看到那瘦小的身影又往后躲,心下不由闪过一丝无奈和轻视——这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比他那因公殉职的老爹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