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陈家大院,气氛与昨日已截然不同。鬼魅作祟的恐惧虽未完全散去,但已知是人为,陈员外脸上便多了几分愤懑之色,配合调查的意愿也强了许多。
赵雄端坐厅堂上首,吴文在一旁执笔记录。林小乙则被赵雄示意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既能听到问话,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或者说,更方便赵雄用眼角余光观察他。
“陈员外,”赵雄开门见山,“既然已知是人为机关,便需从恩怨查起。贵府近来,可与何人结怨?尤其是与木匠、手艺人相关者?”
陈员外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苦苦思索:“这……赵捕头,老夫经营丝货,讲究和气生财,纵有些许口角摩擦,也绝不至于让人用如此手段报复啊……”他报了几个生意上竞争对手的名字,又提到左邻右舍因排水、占地界等事有过争执,甚至怀疑是不是哪个被辞退的伙计怀恨在心。
名单列了一长串,似乎谁都有可能,又谁都缺乏确凿动机。
吴文逐一记下,问道:“这些人中,可有擅木工机巧者?”
陈员外摇头:“多是商贾农户,即便有伙计懂些手艺,也不过是修补桌椅,绝无做出那般精巧机关的本事。”
“那府上近日可曾请过木匠?或有无丢失木料、麻线等物?”
“近日并未请匠人。至于木料麻线……”陈员外唤来管家询问。老管家查了账册,又去库房清点,回来禀报:“老爷,库房里并无短缺。只是……上月修缮后院库房时,确实剩余了些木料和几捆麻绳,就堆放在后院角落,平日也不上锁,若是熟悉府内情况之人,悄悄取用一些,倒也……不易察觉。”
线索似乎又绕回了“内鬼”或“熟悉情况之人”。
赵雄令郑龙、王老五按照名单去排查那些与陈家有过节的人,尤其关注是否懂木工。
然而,大半日过去,郑龙二人带回的消息却令人失望。名单上的人大多都有看似可靠的不在场证明——案发之时,要么有人证证明在家,要么在酒肆茶楼有迹可循。问及木工手艺,更是多数一窍不通,偶有一二人略懂,却也矢口否认,且无任何证据指向。
案情仿佛走进了死胡同。凶手似乎算计好了一切,不仅利用了机关,还完美规避了被怀疑的风险。
厅堂内的气氛再次沉闷起来。陈员外唉声叹气,吴文对着记录本皱眉苦思。
赵雄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再次看似随意地扫过门口的林小乙。
林小乙站得腿麻,正小心翼翼地变换着重心,眼神放空,似乎对眼前僵持的局面感到无聊又无奈,一副“怎么还没完没了”的懵懂模样。
高逸的思维却在飞速运转。名单上的人没有嫌疑?那或许意味着最初的调查方向有偏差。恩怨,未必是明面上的争吵,也可能是更久远、更隐晦的积怨。或者,凶手的目并非单纯报复陈家,而是有更深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