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入天枢司的第五日,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细碎的“叮铃”声穿透两层油窗纸,像极了西蜀探坑底那些嵌在岩缝里的风铃草,明明悦耳却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我刚把从锁龙井带回的黑泥样本封存好,沈青梧就抱着绘图板撞开了房门,她发梢还沾着灵脉探测仪的银灰粉末,眼底的红血丝比绘图笔的朱砂色更刺目:“快去找林奶奶!西蜀传的灵脉数据,和赵莽捡回来的东西对上了!”
天枢司的典籍阁刚经过翻修,新刷的朱砂漆味还没散,混着陈年竹卷的霉味,呛得人鼻腔发疼。
林奶奶正坐在酸枝桌前擦拭罗盘,铜制的指针疯转不停,边缘的刻度被磨得发亮,却始终定不住一个方向。
见我们进来,她抬手按住罗盘盖,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铅块:“顾沉刚发了加密通讯,西蜀主脉的灵脉气出现锯齿波,和十年前秦岭灵脉矿崩塌前的波形一模一样。”
沈青梧将绘图板拍在桌上,屏幕上两条曲线重叠的瞬间,我怀里的真灵核突然烫起来,石面贴着心口震动,像有活物在里面撞。
“这是顾沉凌晨三点传的西蜀主脉数据,”她指着曲线峰值处的尖刺,“这是赵莽在黑石城外围捡的木牌拓片——你看这波型轮廓,和木牌上的符号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木牌的拓片是深褐色的,边缘带着烧焦的痕迹,中央刻着个古怪的符号:上半部分是“人”字张着臂,下半是倾斜的“山”,末端的弯钩像缠在石头上的枯藤。
我指尖刚触到拓片,真灵核的温度骤然升高,拓片上的符号竟泛起淡淡的黑气,像被烫得缩了一下。
“不是古蜀文,也不是商周符文,”林奶奶取来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笔画太硬,刻痕里有现代合金刀的痕迹——是今人仿着古符号改的。”
赵莽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带着风的劲气,他手里攥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的符号和拓片分毫不差,凹槽里嵌着的黑泥还没干透:“这玩意儿在黑石城祭天殿外的乱葬岗捡的,当时踩上去软乎乎的,还以为是烂木头。”
他把木牌往桌上一放,真灵核的金光突然漫出来,黑泥“滋滋”作响,化成黑水渗进桌缝,“顾沉说苏教授在西蜀的探坑壁上也见过这符号,刻得极深,周围的邪气浓得化不开。”
“不是单个符号,是个标记。”林奶奶从竹卷堆里翻出本线装册子,封面写着《天枢异闻录》,纸页泛黄发脆,“民国二十三年,秦岭探脉队就是跟着类似的符号,找到了被掏空的灵脉矿,全队三十七人,只活下来一个疯癫的向导,嘴里只喊‘人在山里’。”
她用枯指点着册子上的插画,“当时的符号比这个少个弯钩,但气韵一模一样——是同一伙人,或者说,是继承了这伙人手法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