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波的夜是温热而又黏腻的。
乔拉·莫尔蒙领命而去。
他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府邸那由黑铁与红铜铸成的沉重大门之后。
大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宁静。
韦赛里斯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他烦躁地在华丽的地毯上来回踱步,那双淡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不耐。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他猛地停下脚步,几乎是冲着林恩咆哮。
“直接用你的龙!把这座该死的城烧成平地!”
“把那些善主都烧成灰!所有的无垢者就都是我们的了!”
“那样多简单!多快!”
林恩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一把银质小刀,削着一个来自夏日之海的血橙。
猩红的汁水顺着刀锋滴落,在金盘上晕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红。
丹妮莉丝坐在一旁,她看着林恩那双稳定得不像话的手,心中的惊悸与不安竟奇迹般地平复了许多。
“国王,需要的是一支忠诚的军队,而不是一群被恐惧奴役的野兽。”
林恩的声音很平静。
“忠诚?哈哈!”
韦赛里斯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力量就是忠诚!”
“只要我的龙还在天上飞,他们就只敢跪在我的脚下亲吻我的靴子!”
他指着窗外那些低眉顺眼的奴隶。
“你看他们,林恩!”
“他们生来就是下等人,他们的骨子里就刻着服从!”
“你对他们仁慈,他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亚麻长裙的年轻女奴,端着一壶冰镇的蜜酒,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的年纪看起来比丹妮莉丝还要小一些,一双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她走得很慢,很轻。
生怕脚下的凉鞋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惊扰了这些新来的贵人。
她的目光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
当她走到长桌旁,正准备为韦赛里斯斟满酒杯时,韦赛里斯却突然猛地一拍桌子。
“你在磨蹭什么!蠢货!”
他不敢责怪林恩对他的怠慢,只能把所有怒火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女奴身上。
那一声怒吼,像一记鞭子,狠狠抽在女奴的身上。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银质酒壶脱手而出。
哐当——
酒壶砸在了桌角,又重重地弹起,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旁边案几上一个精美绝伦的瓦雷利亚琉璃花瓶。
那花瓶通体幽蓝,瓶身上用黄金勾勒着古老巨龙的图腾,在烛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泽。
据庄园的管家说,这是从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废墟中挖出来的珍品,价值足以买下一支十人小型佣兵团。
啪啦——!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碎的声响。
花瓶,碎了。
幽蓝色的碎片散落一地。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在场的奴隶,无论是在角落里打扇的,还是在廊柱后侍立的,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们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在阿斯塔波,打碎主人的一件珍贵器皿,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被活活钉死在“骄傲之路”的木桩上,让烈日与秃鹫啃食掉自己每一寸血肉。
那个闯下大祸的女奴已经彻底僵住了。
她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厉害。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纯粹的绝望。
她跪伏在地,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求饶是无用的。
她会受到最狠辣的惩罚,向其他奴隶重申犯了过错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