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处长那句“一定要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头,让返回轧钢厂本应隐秘的搜寻行动,蒙上了一层难以预测的凶险。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计划必须执行。
汇演前一天清晨,我拿着党校后勤科开具的介绍信,早早来到了红星轧钢厂大门前。熟悉的厂门、高耸的烟囱、空气中隐约的金属和煤烟味道,与党校宁静肃穆的氛围截然不同。仅仅离开十几天,却恍如隔世。
“哟!何师傅?您回来啦?”门卫老张头显然还记得我,热情地打着招呼,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探究和谨慎。厂里关于我的风言风语,看来并未平息。
“张师傅,早。”我笑着递上介绍信,“回来办点事,协调明天党校汇演的工作餐。”
老张头仔细验看了介绍信,又打量了我几眼,才点点头:“进去吧,何师傅。直接去后勤科还是食堂?”
“先去后勤科找张干事对接一下。”我按计划说道。
走在熟悉的厂区道路上,我能感觉到一些擦肩而过的工友投来的异样目光,有好奇,有同情,或许还有疏远。易中海倒台,我被工作组问话,又去了党校,这一连串事件足以让我成为厂里的“焦点人物”。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我必须坦然处之。
来到后勤科,张干事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办事干练。她显然已经接到了通知,对我公事公办,迅速核对了食材清单和经费预算。
“何雨柱同志,菜单基本没问题,符合标准。具体的准备工作,你直接去食堂找马班长协调就行。厂里会全力配合党校的任务。”张干事说着,递给我一份盖好章的回执。
“谢谢张干事,麻烦您了。”我接过回执,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离开后勤科,我并没有立刻去食堂,而是故意绕了点路,走向厂部办公楼。李副处长的办公室就在那里。我需要先确认一下环境,为可能的“私下会见”做准备。
办公楼里静悄悄的,这个时间点,领导们大多还没上班或者已经在车间巡视。我走到李副处长办公室门口,门紧闭着,里面没有灯光。我记下了位置和左右相邻办公室的情况,便迅速离开,没有多做停留。
来到食堂后厨,还没到备餐高峰,只有几个早班的师傅在准备早餐的收尾工作。马班长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复杂的笑容:“何……何师傅?你咋回来了?”
“马班长,”我笑着上前,递过后勤科的回执和菜单,“党校明天搞结业汇演,领导安排我回来协调一下工作餐,还得麻烦您和各位师傅多支持。”
马班长接过单子看了看,眼神闪烁:“哦哦,这事啊,张干事早上电话里说了。没问题,都是革命工作,应该的。”他嘴上说着客气话,但态度明显比以往生分了不少,带着一种打量和距离感。
我装作没察觉,顺势提出:“马班长,您看这菜单,有些食材可能需要提前准备,有些库房里的存货也得清点一下。要不,您带我看看现在库房和后厨的情况?咱们也好具体安排明天谁负责哪块,怎么弄更顺手。”
这是我计划的关键一步——利用核对食材、安排工作的正当理由,名正言顺地进入后厨的各个操作间、储藏室和库房,进行搜寻。
马班长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便点点头:“成,那你跟我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跟着马班长,将食堂后厨里里外外转了个遍。切配间、面点间、主灶间、大大小小的储藏室、米面粮油库、甚至堆放废旧桌椅和杂物的角落,我都以“了解物资情况、合理分配任务”为借口,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我看得非常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小物件的缝隙、墙洞、废弃橱柜的夹层、堆积物料的底部。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何大清的记忆习惯(喜欢把重要但不常用的东西塞在不起眼、靠近自己常用工作区域的地方),重点排查了靠近何大清以前常用灶台的那些储藏柜、以及堆放废旧物品的角落。
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一方面是因为奔波,更多的是因为紧张。马班长跟在我身边,偶尔介绍几句,眼神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何师傅,你看得可真细啊……”
“没办法,马班长,”我抹了把汗,解释道,“党校领导再三强调不能出差错,经费也卡得紧,咱得心里有底,不能浪费,也不能不够,更得保证卫生安全。多看几眼,稳妥点。”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马班长“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显然并不完全相信。
一圈转下来,我的心却沉了下去。没有!至少在我能看到的明面和一些容易触及的隐蔽角落,没有任何像是精密仪器元件的物品。那些地方只有积年的油垢、散落的粮食、生锈的废弃工具和蒙尘的杂物。
难道东西不在这里?还是藏在更隐蔽、我无法轻易接触到的地方?比如,地砖下面?墙体内?或者,根本就不在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