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三轮回:平凡之缚与师道惊雷(上)

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沉重的、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意识像是一块被投入深海的石子,不断下沉,下沉……没有痛楚,没有记忆,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疲惫与麻木,仿佛愿意就此永远沉沦,不再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将他猛地拽回了“现实”。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肺都要被咳出来了。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水灌入口鼻。

“当家的!你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一个带着哭腔的、略显沙哑的妇人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庆幸和后怕。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一张被日头和辛劳刻满细纹、肤色黝黑的脸庞映入眼帘。妇人约莫三十多岁,头发用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包着,眼神里满是担忧和疲惫,正用一块粗布手帕笨拙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水渍。

“翠……翠花?”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空白的脑海里,伴随着一种熟悉的、柴米油盐的烟火气。这是他的……婆娘。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打量四周。低矮的土坯房,比第二世那个家更加破败,窗户用破麻袋堵着,屋里除了一张土炕、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头桌子和几个树墩做的凳子,几乎一无所有。自己则浑身湿透,躺在冰冷的泥土地上,旁边还有一个翻倒的木盆,水洒了一地。

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勉强拼凑出这个“他”——

李狗剩,李家沟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庄稼汉。四十岁,父母早亡,守着几亩贫瘠的山地,与婆娘翠花相依为命。日子清贫,常常食不果腹。刚才是在村口井边打水,绳断桶落,他探身去捞,脚下一滑,栽进了井里,差点淹死。

四十岁……庄稼汉……李狗剩……

他(李狗剩)茫然地接受着这一切。没有王府世子的尊贵,没有追寻仙道的执念,只有日复一日的劳作,与仿佛永远也填不饱的肚子。身体因为长年的辛苦劳作而提前佝偻,手掌布满厚厚的老茧,关节在阴雨天会隐隐作痛。

“你说你,咋这么不小心!”翠花一边数落着,一边费力地想把他扶起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活啊!”她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惧。

他借着她的力道,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气。井水的冰冷还残留在骨子里,但更冷的,是心里那片空茫茫的死寂。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觉得这个“李狗剩”的人生,像是一潭发臭的死水,沉闷,压抑,看不到任何光亮。那些偶尔在脑海里闪过的、关于锦衣玉食、关于飞天遁地的模糊碎片,只让他觉得更加痛苦和不真实,如同癔症。

“行了,没死就成。”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下晌还得去后山砍柴,明天赶集好换点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