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和寒冷像一层黏腻的壳,紧紧裹着小乞丐。
他缩在阴影里,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细碎又清晰的“咯咯”声。被污水浸透的破布紧紧贴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饥饿感在短暂的麻木后,以更凶猛的势头反扑,胃里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他需要离开这里。至少,得找个地方把身上这层又冷又臭的湿衣服弄干一点,或者……只是单纯地离开这些人嫌弃的目光。
他扶着墙,极其缓慢地站起来,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和冻僵的肌肉。他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些穿着体面、步履匆匆的路人,沿着墙根,漫无目的地向前挪动。
这条街比小巷宽敞些,店铺也多。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药铺飘出苦涩的味道,布庄的伙计正在门口懒洋洋地掸着灰尘。一切都与他无关。世界的运转,食物的香气,温暖的衣服,都属于别人。
他路过一家杂货铺。门面不大,东西堆得满满当当,从簸箕扫帚到瓦罐陶碗,种类繁杂,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灰。一个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的老丈正踮着脚,颤巍巍地想把一摞新到的粗陶碗搬到门边的架子上。
那摞碗堆得有点高,遮住了他的视线。老丈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晃了晃。
“哎哟!”他低呼一声,最上面的两只陶碗摇摇欲坠。
小乞丐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前两步——尽管身上疼得让他吸冷气——伸出了手。
他的手又脏又湿,还带着油污的臭味。但他接得很准,动作甚至有点超乎自己想象的敏捷,稳稳地托住了那两只即将滑落的碗。
老丈吓了一跳,稳住身形,这才看清眼前站着个什么样的小乞丐。那刺鼻的酸臭味儿让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后退了半步。
小乞丐立刻低下头,把两只碗小心地递还过去,然后飞快地把那双脏手缩回身后,在自己冰凉的裤子上蹭了蹭,似乎想擦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