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入口那儿塌了,塌出个大概三米宽的大口子,就跟大地张了嘴似的。
生了锈的金属台阶一直往下延伸,台阶尽头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
这空气干巴巴的,就像那种放了上千年的灰窖似的,吸一口都感觉能把肺里的灰尘给呛出来。
玉兔α先放出探测孢子了,那些微型纳米单元就像小萤火虫似的往前飘,然后就弄出个三维的路径图来。
挺稳定的,没有生物反应,电磁背景值也比阈值低——暂时没危险。
可刚走了五十米,刑天F突然就拉响警报了:“检测到高密度的EMP源了,频率跟‘神经同化波’数据库里的条目#X9 - 庚对上号了。”
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那可是上古时候用来远程操控机甲驾驶员脑波同步的技术,后来被纳米瘟疫给控制了,就变成能吞噬意识的坏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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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有这种信号残留的地方,要么就是系统还在运行呢,要么就是……有啥东西在模仿着运行。
“反导涂层!”我压低声音喊道。
玉兔α马上就喷出一层银灰色雾状的东西,都粘到墙壁上和我们身上了。我把旧宇航服的反射层给撕下来了,然后裹在头盔上。接着就用农场防雷击的接地法,把自己身体的电势降到最低。想当年种草莓的时候,我就怕闪电把温室电路给击穿了,当时也是这么干的。
嘿,你还别说,这招还真管用。前面的传感器阵列慢悠悠地扫过来了,啥红外啊、量子态啊、脑波感应这些玩意儿都有,可就像我们不存在似的,直接把我们给漏过去了。
越往里面走啊,这气氛就越邪乎。墙上到处都是那种扭扭曲曲的金属藤蔓,看着就跟活物挣扎过后留下的尸体似的。地上也开始出现烧焦了的手印和膝印,这些印子深深地嵌在合金地板上呢。
很明显啊,有人是跪着往前爬的,指甲都断了,手掌心的肉也模糊不清,一路上都是干涸了的暗红色痕迹。这肯定是最后关头的事儿了,那些工程师们在断电之前,拼了命地往主控室爬啊,就想手动把系统给关了。可惜啊,他们没成功。
不过呢,我倒是看到希望了。为啥呢?因为在通道的尽头,那扇厚重的防爆门塌了一半,露出了一条缝儿呢。从那裂缝里看过去,有个暗红色的轮廓静静地待在尘埃当中呢。
那是一台刑天F改型机甲,基本上是完好无损的。它全身都被重型装甲包着,肩膀上的铭牌看得清清楚楚,写着“刑天庚”。
我刚想走近点儿的时候,就看到座舱前面的虚空里突然冒出来一行血红色的符文。那符文就那么静静地燃烧着,感觉像是拿谁的命写出来的警告一样,上面写着“老子拆的不是废铁,是上古的命门!”
刑天庚就那么站在那儿,就像一个已经沉睡了上万年的战神似的。它身上披着被月尘盖住、还生了锈的铠甲,肩膀上那个“庚”字,就像是用刀刻、用火烙上去的一样清晰。
可是呢,不管我怎么弄,它都不回应我的指令。常曦的声纹验证也不行,生物密钥读出来也是空白的,就连主控系统发出来的强制唤醒协议,它都直接给屏蔽掉了。
那行血红色的符文就在座舱前面飘着,静静地燃烧着,上面写着“意志共鸣测试启动——请回答:你为何而战?”
我一看到这串字,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权限验证,也不是密码破解,更不是那种高科技的脑波匹配,这是在问灵魂深处的东西啊。
我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玉兔α弄出来的那个微光通道,我好像看到广寒宫的深处有一片正在复苏的绿洲呢。藜麦在息壤舱里都开始抽穗了,水循环系统也重新有清水在流了,空气里也有了那种很久都没闻到过的、属于生命的那种潮湿的气息。还有常曦呢,那个一直独自守护文明火种的女人。我受伤的时候,她第一次伸手扶住了我。
她没再叫我“实验体LY0”了。
她就说:“我可不许你死在这儿。”
就这一下子,我爸临终前说的话猛地就钻进我脑袋里了。我爸当时躺在农场那张老床上,手瘦得皮包骨头的,可还是紧紧抓着我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他说:“宇啊,咱种地的人,守的是命根子,可不是田。只要人还活着,地就能重新开垦,苗就能再种,可不能让人断了根儿啊。”
我这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发紧得很。
我看着眼前这台机甲,它可不是什么武器,它就像是最后的守墓人一样。
它等的不是什么命令,而是一个能担得起“重启”这两个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