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京里…” 他几乎是嗫嚅着,“赵德明…每年都会将大笔银钱,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送往京师…具体交给谁,下官…下官真的不知,赵德明对此讳莫如深,只隐约提过…与宫里,与几位阁老…有些关联…”
“宫里?阁老?”张惟贤眼神锐利如刀,“说具体名号!”
“下官…下官实在不知啊!”李文博带着哭腔,“此等机密,赵德明岂会让下官知晓?他只说过…说过‘上面’要的数目极大,东南的丝绸、茶叶、瓷器生意,乃至…乃至海上的利润,都远远不够,所以才…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张惟贤与沈沧澜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没有具体名号,但“宫里”、“阁老”、“巨额银钱”这些线索,已经将案件的层级提升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高度。这已不单单是地方官员勾结豪强侵吞国帑,更可能牵扯到中枢的权力斗争和难以想象的贪腐网络!
“证据呢?”张惟贤沉声道,“赵德明与京师往来,总会有书信、账目,或者经手之人。这些在哪里?”
李文博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道:“有!赵德明行事极其谨慎,但与京师的紧要通信和核心账目副本,他并未完全销毁!他…他有一个习惯,重要的东西,都会留下一份底子,藏在…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下官…下官曾偶然听他在酒醉后含糊提过一句,好像…好像与他书房里那幅《溪山行旅图》有关…”
《溪山行旅图》!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还有呢?”张惟贤追问,“除了赵德明,布政使周廷璋,是否知情?是否参与?”
李文博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他还是说道:“周廷璋…他或许没有直接参与分赃,但…但他定然是知情的!很多事情,若没有他这位藩台(布政使别称)默许甚至暗中行方便,绝难进行得如此顺利!他与赵德明…在很多事上,是心照不宣的。”
至此,浙江官场最高层的两位大员,布政使周廷璋、按察使赵德明,都已浮出水面,一个疑似包庇纵容,一个直接策划参与!
张惟贤沉默了片刻,对沈沧澜道:“将李大人所言,详细记录,画押。”
沈沧澜立刻铺纸研墨,将李文博的供词一一记录下来。写毕,拿到李文博面前。李文博颤抖着手,接过笔,在供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鲜红的手印。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