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紫府的玉阶被晨露浸润得透亮,慈航道人拾级而上时,道袍下摆扫过阶边的青苔,带起细碎的水汽。腕间的羊脂白玉念珠每转动一圈,便有一滴三光露从玉净瓶中渗出,在青石板上晕开浅浅的水痕 —— 这是他昨夜静坐时悟出的调息法门,让灵力与步频同频共振,未入紫府已先合道。
“慈航师弟来得正好。” 赤精子立于紫府门前的望仙台,手中阴阳镜正悬于半空,镜面映出三道流转的光晕,“你看这三花虚影,正是今日论道的关键。” 镜中霞光忽然分化,化作金、银、青三色莲花,在虚空里缓缓绽放,“师尊说,三花聚顶不仅是修为境界,更是心境的映照。”
慈航道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紫府正殿的匾额上,“紫府论道” 四个古篆正泛着淡淡的紫光。殿门两侧的盘龙柱上,龙鳞间凝结的露珠正顺着纹路滑落,每一滴坠落的刹那,都在地面激起细小的道纹 —— 这是元始天尊以大法力布下的玄机,唯有三花境界的修士方能窥见其中真意。
“听闻截教的几位道友也会前来?” 慈航道人轻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念珠上的云纹。昨夜他在沙枣林中静坐时,识海曾闪过一丝不寻常的波动,仿佛有无数戾气在紫府方向汇聚。
赤精子将阴阳镜收入袖中,压低声音道:“师尊有意化解两派嫌隙,特意邀请了多宝道人他们。只是……” 他望着远处云海中翻涌的黑气,“截教向来主张‘大道无情’,怕是会与我等‘慈悲济世’的理念起冲突。”
说话间,广成子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如洪钟撞破晨雾:“既为论道,便要容得下不同声。” 翻天印悬于殿梁,印面投射出的星图将紫府笼罩,“慈航师弟快些进来,你那三光柳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踏入紫府正殿的刹那,慈航道人只觉一股醇厚的灵气扑面而来。殿中已设下十二张玉案,每张案上都摆着一盏莲灯,灯芯跳动的火焰呈现出不同的色泽 —— 赤精子案前是红白二色,广成子案前是纯金之色,而属于他的那张玉案上,莲灯火焰竟泛着三光交织的虹彩。
“慈航大士别来无恙?” 个身着黑袍的修士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端坐于客座首位,面前摆着一柄刻满符文的拂尘,正是截教的多宝道人,“久闻你在西陲以玉露济世,不知这凡尘琐事,如何能助你三花聚顶?”
慈航道人尚未答话,广成子已抚掌笑道:“多宝道友此言差矣。你看这莲灯,” 他屈指一弹,案上金焰忽然暴涨,在半空凝成朵金花,“我这金灯照的是杀伐护道,慈航师弟的虹灯映的是慈悲渡人,路径不同,终点却是一致。”
多宝道人冷笑一声,拂尘轻挥,案上莲灯顿时化作团黑雾:“广成子道友怕是忘了‘天地不仁’的古训。我截教弟子于蛮荒中悟道,于杀戮中证道,何曾需要借凡尘琐事积累功德?” 黑雾中忽然浮现出无数狰狞的面孔,皆是他斩杀过的妖魔,“这才是三花的根基 —— 以杀止杀,以力证道!”
慈航道人看着那些在黑雾中挣扎的虚影,心中微动。他缓缓取出玉净瓶,三光柳的枝条垂落案前,青色露水顺着柳叶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潭。潭中倒影里,竟浮现出西陲沙枣林中百姓劳作的景象:李伯正弯腰采摘沙枣,王寡妇的儿子在林中教孩童识字,连当年那个啃树皮的二娃,如今已是个健壮的青年,正扛着锄头走向田间。
“道友请看。” 慈航道人声音温和却坚定,“这些凡尘琐事,在道友眼中或许是修行的阻碍,在我看来却是三花的养分。就像这沙枣,需经历风沙干旱方能结果,人心也需在苦难中淬炼方能圆满。” 他屈指一点,潭中影像忽然化作朵青色莲花,与广成子的金花遥相呼应,“我这青莲花,便是以众生善念为蕊,以济世功德为瓣。”
多宝道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正要反驳,却见殿外忽然飘来片枯叶。那叶子穿过殿门时,被他拂尘带出的黑气一碰,顿时化作飞灰。而当枯叶的灰烬飘到慈航道人案前时,却被三光露的水汽托住,竟在半空重新凝聚成嫩芽。
“哼,雕虫小技。” 多宝道人虽嘴硬,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拂尘。他身旁的金灵圣母忽然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慈航道友既以慈悲为道,可知去年北海之滨,你救下的渔民中,有三人后来沦为海盗,劫掠了十数艘商船?” 她取出一面水镜,镜中映出海盗烧杀抢掠的景象,“这便是你种下的善因,结出的恶果。”
慈航道人望着镜中的惨状,眉心的朱砂痣微微发烫。他想起那三个渔民 —— 当年他们在海啸中失去了家园,是自己用三光露救了他们的性命,还赠了些银两让他们重操旧业。却没想到…… 腕间的念珠忽然加速旋转,第三颗珠子上的云纹亮起,与莲灯的虹彩相融成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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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道友提醒。” 慈航道人平静地说道,玉拂尘轻轻一挥,水镜中的景象忽然变换 —— 那三个海盗后来在一次劫掠中被官兵围困,其中两人拒不投降被斩杀,最后一人看着同伙的尸体,忽然想起慈航道人当年的嘱托,放下刀斧束手就擒,如今正在狱中忏悔,每日抄写经文超度亡魂。“善因未必结善果,却能在人心种下种子。就像这三光露,不能强迫草木生长,却能给予它们发芽的可能。”
广成子抚须笑道:“慈航师弟说得好!我等修行,求的不是掌控因果,而是在因果流转中守住本心。” 他翻天印上的金光忽然暴涨,在殿顶凝成幅星图,“你看这北斗七星,斗柄指向虽随四季流转,却始终围绕北极星运转,这便是变与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