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阴谋…不是…阴谋…”
常妙说着,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了,面如死灰,眼眸愈发空洞,嘴唇颜色也呈现一种病态紫…显然是禁忌反噬加深了。
苦楝一咬牙,冲到木盆边捡起地上的铜铃,然后迅速来到常妙身边蹲下,将呓语不断的常妙扶起,摇动了铜铃…
顿时,清脆的铃声在密闭的空间内格外刺耳,很快那边传来葛泓有些虚弱的声音。
“怎么了?”
“死老道,连同门都不放过吗?”苦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压抑不住情绪,恶狠狠地说道。
“什么?”
葛泓的疑惑之声愈发强烈,同时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别装傻了,常妙师叔此时拜你所赐,怕是犯了你下的禁忌,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苦楝没有丝毫客气地说道,故意将事态说得严重些。
“……”
只听到对方传来鼻息声,却没有说话,应是沉默了。
“喂!你自己今天才念完的一遍门规,第二戒便是同门相残,忘得比我这当徒弟的还快啊!?”苦楝看着愈发憔悴的常妙,愤怒之下带着一丝焦急。
又是沉默半晌,好在这次终于传来了话音。
“你用你那根针去扎她的百会穴…具体位置,我想你比我清楚,有什么用,你也比我清楚…”
苦楝听着葛泓强装平静的声音,冷哼一声,将铜铃扔到一边,从怀中摸出「春分」,扎入了常妙的百会穴。
还得是「春分」,专治什么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很快,常妙凌乱的气息便平静了下来,眼眸也恢复了原先的透彻,只是面色与唇色依旧不好,这让苦楝很是担心。
恢复神智的常妙望着苦楝,一时有些难以启齿,蠕动一下嘴唇后,扶着身旁的架子勉强站起了身。
“师叔,感觉好些了吗?”苦楝虚扶着常妙,眼神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常妙勉强地笑着,从袖口摸出一个黑玉,示意给苦楝看,然后说道:“你的那枚应该是白的吧…”
苦楝看着眼前这枚形状样式完全一致,只有颜色不一样的玉佩,瞪大了眼眸,点点头道:“没错师叔,除了颜色,这枚玉佩与我的完全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常妙像是知晓了什么,闭上眼睛,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苦楝却不知她此时已然释怀。
“我命不久矣,很快这枚玉佩就会碎我道心…趁师侄你的神针还未失效,师叔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常妙说着,缓缓睁开眼眸,眸子又变得有些浑浊了起来。
知道事与愿违,自己无力改变,苦楝只能静静听着,内心绞痛无比。
“你师父不是坏人,他也是奉命行事…凭你这具身怀天地法则之身,要杀你,何其困难,莫要对前路失去信心…”
常妙说着,头顶的「春分」忽然崩开,掉落在了某个墙角,手中的黑色玉佩忽然挣脱常妙的手,瞬间打入其腹中。
霎时,常妙口吐鲜血,腹中金光闪闪,每次闪烁都会黯淡几分,生机也缓缓被抹杀夺去…
“你…不会…死…丹鼎…没…杀死…你………莫要…别信…”
一声脆响打破这含糊不清的拖沓之声,常妙腹中出现一道血窟窿,染红了周边白色衣袍,血依旧往外渗透,流动的是生机,却是无人认领之生机…
常妙早已闭上了眼眸,静静地枕在苦楝的臂膀上,她那秀丽的脸庞迅速凹陷下去,满头青丝刹那成白,变得枯槁如秋草,这是「返璞归真」后的残酷反向过程;周身冒着袅袅白烟,却刺鼻难闻,像是灰尘余烬,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脸上再也不是安宁的神色,而是某种极致的困惑与虚无。
苦楝感到常妙的身子正不断变轻,甚至变得比一本道经还要轻…最终,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仿佛是由光线和尘埃构成,无风拂过,化作点点萤光自顾上浮,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难道,这是道门所说的「复归天地」吗?
道崩于内,身陨于外。此为道殇…
“也算一种羽化登仙…”
一道飘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苦楝闻声看去,发现了那被扔在地上的铜铃此时正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