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拿起水囊,也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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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的喉咙得到滋润,却压不下心头那丝莫名的燥热……
‘呵,朋友而已,想啥呢?苦楝。’
……
休息了片刻,两人继续赶路。
白日的行程相对平静,虽然依旧能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的压抑感,但至少没有再遇到昨夜和黎明前那般恐怖的诡事。他们刻意避开官道和人烟稠密处,专走荒僻小径。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小溪边停下歇脚,准备吃点干粮。苦楝去附近查探,确认安全,洛明微则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望着潺潺流水出神。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卸下了大部分伪装,她眉宇间带着旅途的疲惫,却也显露出女子特有的柔美线条。
苦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脚步顿了顿,才走上前,将猎到的两只野兔放下。
“今晚可以吃点热食了。”
洛明微回过神,看着他熟练地生火、处理猎物,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野性的力量感。
她忽然开口道:“苦楝,你……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苦楝正在架起兔肉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动作,淡淡道:“天罗院职责所在,追凶也得如此这般东躲西藏的,习惯了。”
“不只是天罗院吧?”洛明微轻声道,“我记得……很久以前,在你还没进入天罗院,甚至还没去沈……我家族学艺之前,你好像就总是在外面流浪……还记得我们初遇那一天吗?你还装自己是道士呢?哈哈哈……”
闻言,苦楝心里一揪,挠着头陪笑道:“哈哈哈……陈年糗事,莫要再提了……”
“你应该不是大央人吧……哦不对,你肯定不是。”洛明微轻松地说着,眼神轻挑非常。
苦楝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关于他的童年,他的出身,他很少对人提起,毕竟自己对此也十分模糊……
洛明微眼神空洞,似乎穿梭了时间,:“那时,你对大央一无所知,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大央的南境,当时我还对你无‘理’之特性颇为好奇呢,想着是否把你参悟透了,便可成圣什么的……毕竟,听闻,儒圣好像就是这么来的,赋予无‘理’的事物一个‘理’,便可成圣。”她说到“成圣”时,语气微微有些不自然。
“哈哈哈……那你现在感觉何如呢?”苦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沧桑,“参透到什么地步了?需要我配合吗?”
“无感,无需。你还是那样,一片空白。”洛明微看着他,眼神清澈“但是,慢慢的好像有些白得不一样了,你找到了自己的路,背负着很重要的责任。”
苦楝沉默地看着跳跃的火焰,良久,才低声道:“责任……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路对不对。自然轮回之子,听起来很了不起,可千万年来,一代又一代,我们都失败了。重建平衡……谈何容易。有时候甚至会想,大司命那种冷眼旁观,或许才是对的,至少不会因为干涉而带来更坏的后果。”
这是他第一次在洛明微面前流露出如此的迷茫与疲惫。
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坚韧、果决,是可靠的同伴和强大的天罗院首座。但此刻,在经历了西境的诡谲、面对深不可测的敌人和沉重宿命时,他内心深处那丝不确定,终于在对方面前悄然流露。
洛明微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或安慰。
她拨弄着一根枯枝,轻声道:“我不知道自然轮回之子的宿命,也不懂大司命万年的考量。但我读过很多史书,见过世间百态。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了,才有可能看到希望。”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苦楝:“文祸肆虐,学子癫狂,根源不明,天下惶惶。若人人都因前路艰难、胜算渺茫而选择冷眼旁观,那这世间,才真的没有了希望。你或许会失败,但你的每一次尝试,每一次追查,本身就是在与那些黑暗的东西抗争,就是在点亮一丝微光。”
“苦楝,”她的声音柔和下来,如同溪水潺潺,“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全天下的文脉底蕴都在帮你对抗,就算无济于事,至少……还有……某些儒生嘛。”
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相对无言的侧影。
苦楝看着洛明微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温润而坚定的眼眸,心中那圈涟漪终于扩散成了汹涌的波涛。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理解、信任和某种更深沉的情感,缓缓流淌过他因宿命和征战而略显冰冷的心田。
他缓缓伸出手,不是触碰她,而是轻轻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地面上,距离她的手只有寸许之遥。
这是一个无声的回应,一个接纳的姿态。
“嗯。”他撑着地面,仰起头,对着天空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我知道了……谢谢。”
夜色悄然降临,繁星点点。
溪边的火光温暖而明亮,驱散了归途的寒意,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悄然滋长、超越寻常友谊却又未曾点破的微妙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