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尘端来碗薄荷水,递给阿依古丽:“解解乏,这水是用你们苗儿旁边的薄荷泡的,带着点你们那儿的味。”阿依古丽喝了口,忽然指着江南苗的花盘:“它快开花了!花苞比咱们那边的圆!”
傍晚的风带着花香,把双苗的叶片吹得沙沙响,像在跟远道而来的客人打招呼。小石头拉着丫头往花田深处跑,要去看波斯的绛红花开,两人的笑声惊飞了停在竹架上的麻雀,翅膀带起的风,吹得“远客至”木牌轻轻晃。
书墨和阿依古丽坐在田埂上,说着花田的事:西域的沙如何养根,江南的雨如何促长,漠北的雪如何护苗。说着说着,阿依古丽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包西域的沙土:“我带了点家乡的土,混在这儿的土里,让苗儿知道,家没走远。”
书砚接过沙土,小心地撒在双苗根边,两种颜色的土慢慢融在一起,像两条汇流的河。
夜色漫上来时,花田亮起了灯笼,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晃出片碎金。阿依古丽的丫头躺在草垛上,听小石头讲双苗的故事,手里攥着颗刚摘的青籽,说要等它成熟了,带回西域去种。
远处的驼铃声隐隐传来,像是在应和花田的虫鸣。林萱站在廊下望着这幕,忽然觉得,所谓远方,从不是地理的疆界,是花盘朝着的同一个太阳,是根须缠在一起的同片土,是不同口音说着的同件事——把籽种下,等花盛开,盼人归来。
就像这双苗,一株带着西域的紫,一株含着江南的黄,却在同片风里,向着同一个方向生长,把他乡的路,走成了故乡的模样。
灯笼的光在花田里铺展开时,阿依古丽的丫头已经和小石头混熟了。她叫阿依莎,辫梢系着红绸,和西域苗叶尖的紫晕相映成趣。此刻两人正蹲在双苗旁,用小石子在地上画花盘,阿依莎画的花盘带着尖尖的瓣,像西域的沙丘;小石头画的则圆滚滚的,像江南的月亮。
“我们那儿的花,盘边会结小刺。”阿依莎指着自己的画,声音带着沙粒般的脆,“防骆驼啃。”
小石头立刻在自己的花盘旁画了只小骆驼,正歪头看花,逗得阿依莎直笑,笑声惊得双苗的叶片轻轻抖,落下几滴晚露,打在两人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