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雨后的清润,吹得树王的枝桠轻轻晃,花脉图的木牌在风里叮咚响,像在数着红线的数量。树王的根在土里悄悄伸展,缠着听铃苗的根,缠着江南的稻禾根,缠着西域的沙棘根,缠成一团解不开的结,像在说:这结啊,就是家的模样。
书砚吹灭最后一盏灯时,树王的影子在月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听铃苗的叶尖还沾着波斯的金粉,在风里轻轻颤,像在听远处传来的驼铃——那是载着新故事的商队正在靠近,要给树王的年轮,又添一圈新的暖。
小石头摸着树王粗糙的树皮,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从不是不变的模样,是树影里的花路永远在长,是听铃苗的叶尖永远在颤,是哪怕再过十年、百年,总会有个孩子蹲在树下,对着新苗说:“你看,这是远方的朋友,托风带来的信呢。”
而树王只是静静站着,用枝桠托着星光,用根须守着花田,把所有的故事,都长成一圈圈年轮,藏在心里,直到永远。
晨光漫过树王的枝桠时,听铃苗的叶尖还凝着露珠,昨夜沾的金粉被露水浸得更亮,像落了些碎星子。小石头蹲在苗边数新抽的嫩叶,忽然发现最末一片叶上有个极小的虫洞,边缘却透着点嫩绿——是被啃过的地方又冒出了新肉。
“它在长呢。”书墨端着木盆过来,盆里是刚捣好的花肥,混着跨路花的花瓣和西域的沙棘果碎。“阿依莎信里说,西域的苗被风沙打歪了茎,现在倒长得更粗了,像故意往风里扎似的。”
她把花肥轻轻埋在苗根边,土粒沾在指尖,带着潮湿的香气。树王的根在土里窸窸窣窣地动,像是在往肥堆里凑,引得周围的蚯蚓也赶来帮忙,在土面上拱出细密的小丘。
小主,
书砚扛着块新木板从驿道那头走来,木板上刻着道新的红线,从树王根下一直牵到画着海浪的角落。“东海来的商队带信了,”他把木板钉在花脉图旁边,“他们在岛礁上种的听铃籽发了芽,叶边带着咸腥味,说能跟着潮声晃。”
小石头凑过去摸木板上的刻痕,海浪的纹路被磨得光滑,是书砚用砂纸细细打过的。“像真的浪呢。”他指尖划过刻痕,忽然想起阿依莎帕子上的“归”字,那笔画的转弯处,也被磨得这样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