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朵开得最盛的归藤花,在暮色里轻轻颤,瓣尖的金红愈发浓,像在说:别急,宴散了人不散,花谢了藤还在,咱们的日子,会像这新藤,一辈辈缠着暖,一年年开着花,永远有未完的甜。
归藤花的香气裹着酒香漫到码头时,商队的骆驼正低头啃着岸边的嫩草,驼铃随着咀嚼的节奏轻晃。波斯商人从驼背上解下个铜壶,往每个人碗里倒琥珀色的酒液,“这是用西域的葡萄混着本地的糯米酿的,叫‘双藤酿’,你尝——”话没说完,小丫头已捧着碗抿了口,舌尖沾着酒液眯眼笑:“比去年的桂花酿更绵,像藤条缠着舌尖似的。”
老渔人刚把缠丝鱼端上桌,新藤的须就卷着片花瓣落在鱼盘里,花瓣浸在鱼汤里,竟慢慢晕开淡粉的纹,像给鱼身添了道新鳞。“这鱼啊,”他用竹筷挑开鱼腹,里面藏着几颗莲子,“肚腹里塞了新采的莲心,苦中带甜,像极了咱们凑在一块儿的日子。”
书墨的藤花糕刚摆稳,阿月就捏起块往小石头嘴里送,糖霜沾在他鼻尖,引来一阵笑。“你这糕里掺了归藤花的花粉吧?”阿月舔了舔指尖的甜,“嚼着有股花茎的清劲,不像去年光甜得发腻。”书墨笑着点头,手里的竹铲还沾着面:“加了新藤的嫩叶碎,磨成粉拌在面里,才敢叫‘新藤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乐师的都塔尔突然弹出段新调子,水纹石琴身上映出众人的影子,像幅会动的画。“这曲叫《缠枝令》,”他拨着弦笑,“每段旋律都缠着前一句的尾音,像咱们这群人,走再远也得绕回这儿来。”小石头跟着调子晃腿,成长册上的字迹跟着颤,竟在纸页上晕出淡淡的藤纹。
波斯商人忽然起身,从行囊里捧出个木匣,打开时金光晃眼——里面是枚银制的藤蔓别针,藤蔓缠绕处嵌着颗鸽血红宝石,像极了新藤花苞的颜色。“去年在西域见着这料子,就想着打个物件。”他把别针别在新藤最粗的茎上,“你看这藤蔓弯的弧度,是不是和咱们围坐的长桌一个样?”
新藤像是懂了,须子轻轻卷住别针的银链,把宝石衬得愈发亮。小石头赶紧翻开成长册,笔尖沾了点酒液,在“藤下新宴”四个字周围画满小藤环,每个环里都写着个人名,最后用箭头统统指向中心的“暖”字。
暮色漫上来时,长桌上的碗碟已空了大半,归藤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缠在每个人的衣摆上。老渔人收拾碗筷,哼起年轻时的渔歌,调子竟和乐师的《缠枝令》合上了拍;阿月和书墨蹲在新藤下,数着叶片上的露珠,像在数这几年的日子;波斯商人靠在骆驼旁,用西域话跟乐师说笑着,偶尔蹦出两个本地词,谁也不觉得别扭。
小石头摸着成长册上晕开的藤纹,突然发现这些年的故事,就像新藤的枝蔓——看似东缠西绕,实则每一节都往“团圆”的方向生长。去年的宴、今年的聚,还有往后无数个春秋,大概都是这藤上结的果,一颗比一颗甜,一颗比一颗暖。
夜风掠过藤架,归藤花簌簌落了些在酒碗里,小石头拾起片花瓣放进册页,看着它慢慢印出浅粉的痕。他想,这第一百零五章的结尾,该画个没有封口的藤环才对——毕竟,故事还长着呢,像新藤的须子,正悄悄往更远的日子里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