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充满了徐岳式的极端、粗暴、不近人情,甚至有些疯狂。无视规则,践踏所谓“职业化”的温情面纱,只剩下赤裸裸的丛林法则:生存,或者毁灭。
徐许足的手指紧紧攥着这破旧的笔记本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前世被流言和抑郁吞噬的冰冷,与眼前联赛沉疴难起的绝望交织碰撞。父亲这套“焊死铁笼”的野路子,是饮鸩止渴?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猛药?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城市染成一片颓败的金红。巨大的中超广告牌上,那六个黯淡的队徽,在暮色中如同六块冰冷的墓碑。
不能就这样结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权力,不是为了这个主席的头衔。是为了……虹口暴雨中那记绝杀后撕裂云霄的呐喊?是为了八万人体育场震耳欲聋的“牛逼”?是为了那些在寒风中依旧举着褪色围巾的死忠?还是仅仅因为,足球曾是她灰暗生命里,唯一烧出过耀眼光芒的……那杆焊枪?
冰冷的江水里熄灭的火,似乎在这一刻,于这具陌生的身体深处,被某种极端的东西重新点燃。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带着血腥气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转身,抓起办公桌上的红色内线电话,按下通话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冰冷穿透力,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通知六家俱乐部主X、总经理。”
“明天上午九点。”
“协会顶层会议室。”
“缺席者,”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那本摊开的、属于徐岳的黑色笔记本上,那狂放的“死磕”二字仿佛在燃烧,“视为自动放弃联赛资格。”
挂断电话。徐许足走到那张象征权力的巨大办公椅后。墙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中超联赛创始俱乐部合影,早已蒙尘。她伸手,一把将它扯了下来,玻璃框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拿起那本破旧的黑色笔记本,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办公桌最中央,压住了所有那些写满绝望的报告。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沉入地平线。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冰冷地闪烁着。巨大的办公室陷入一片昏暗,只有桌上的台灯,照亮了笔记本扉页上那行张牙舞爪的字:
**立场算个屁!**
灯光也照亮了徐许足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灯光打亮。那张脸上,没有了重生初醒时的迷茫与绝望,也没有了前世被抑郁症折磨的脆弱。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和眼底深处,那簇被父亲遗落的疯狂火种点燃的、幽暗而决绝的光。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空白的一页,用力划下第一道。笔尖刮擦纸张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焊枪重新点燃。
这次,要焊死的,是这口名为“中超”的、即将沉没的铁棺材的盖子。
还是……焊出一条通向未知地狱或天堂的、灼热的生路?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游戏规则,从此刻起,由她这杆死而复生的焊枪,重新书写。而她的“生死簿”,已然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