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靠近通道的看台安静了一下，然后惊呼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卧槽？！黄紫昌？！” “真是他！86号！直播玩真的啊！” “头上有绷带！昌哥牛逼！！” “昌哥！救救常州！保住笔画啊！”

直播间弹幕估计也炸了，但我没空看。主裁判看到了场边的换人牌，17下，86上。被换下的队友喘着粗气，和我击掌，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歉意，有期待，也有…一丝怀疑？

我跑上场，泥水瞬间溅满了小腿。场地湿滑得厉害，每一次蹬地都像在溜冰。身体因为旅途劳顿和伤势，有些发沉，脑子偶尔还会嗡一下。但某种更强烈的情绪支撑着我——那是种近乎荒谬的责任感，为家乡的“笔画”而战的责任感。

无锡队显然没料到这出。他们的球员看着我，眼神里先是惊讶，然后多了几分戏谑和更强的侵略性。一次拼抢，对方那个高大后卫几乎整个身体压过来，手肘“不经意”地撞向我缠着纱布的额头。

我闷哼一声，眼前黑了一下，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哟，中超球星也怕疼啊？”对方嬉皮笑脸。

看台上爆发出巨大的嘘声。

我咬咬牙，没还嘴。疼痛反而让我更清醒了。几分钟后，我在右边路接到后场一个大脚解围（更像是瞎踢），球在泥地里不规则地弹跳。对方左后卫逼抢过来。

就是现在！

我左肩微微一沉，作势要向内切，对方重心刚移动，我的右脚外脚背却极其轻巧地将球向右前方一捅！同时身体像泥鳅一样，从他和边线之间那狭小的缝隙硬挤了过去！

人球分过！

“过去了！黄紫昌！漂亮的突破！”现场解说员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激情。

挤过去后，我追上皮球，抬头观察禁区。中路，包抄到位的队友正在举手要球。没有犹豫，我左脚起球！一记带着强烈旋转的传中，绕过前点防守球员，精准地找到中路！

可惜…队友在对抗下没能顶正部位，球软绵绵地偏出了立柱。

他回头向我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我冲他竖起大拇指。

机会开始多了起来。我的拿球、摆脱、传球，在这种级别的比赛中，确实显得鹤立鸡群，尽管状态远非最佳。但也仅此而已。无锡队加强了针对性的防守，经常两三个人围剿我，动作越来越大。比分依旧是0：2。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看台上的歌声和助威声始终没停，却渐渐带上了一丝焦灼和绝望。

伤停补时，3分钟。

最后一次角球机会。连我们的门将都冲到了对方禁区。雨又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

角球开出！又高又飘，旋向点球点附近！禁区里瞬间乱成一锅粥，手臂、身体、泥浆纠缠在一起。球被蹭了一下，变向飞向后点！

那个点，恰好是我所在的位置！

球下落的速度很快。身边至少有两名无锡队员挤靠着我，手上都有小动作。我胸口停球？不可能。凌空抽射？角度太小，人太多。

只有一个办法。

那一刻，什么颅骨骨裂，什么教练的叮嘱，全忘了。脑子里只剩下直播间那些“〇州”的弹幕，只剩下领队说“0：2”时的眼神，只剩下看台上那不甘的呐喊。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靠了一下，挤开一丝空间，然后迎着来球，奋力跳起！在空中极度别扭地扭转身躯，将那块还缠着纱布、隐隐作痛的额头，狠狠地砸向足球！

“砰！”

一声闷响！不同于正常头球的声音，更沉，更钝。

足球像被鞭子抽中，改变方向，炮弹般砸向球门！无锡门将根本来不及反应！

球……进了？！！

整个江阴体育中心，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