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程邈

许慎谦逊一笑:“丞相过誉。文字如水,流动方有生命,草民只是记录其河道之人罢了。”

他谈起文字,眼中便有了光,随手就用炭笔在铺开的纸张上画出“马”字从甲骨到金文再到小篆的演变。

“您看,最早的‘马’,便是一匹扬蹄的骏马,如今的小篆,虽更规整,却少了那分神骏。”

嬴炎听的有意思,忍不住问:“那先生以为,文字是该守其神韵,还是求其简便?”

“公子此问,直指核心。”许慎赞道,“如人之衣冠,既要合礼,亦要便事。”

“譬如小篆为礼服,雍容华贵;然民间狱讼,军情传递,岂能时时着礼服?或需一套‘常服’。”

“常服……妙喻!”李斯拍案,随即却又叹息,“然‘常服’之制,谈何容易。”

他麾下虽有不少学者,但多拘泥于篆书之美,缺乏开创性思维。

许慎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他起身,郑重一揖:“丞相,公子,草民冒昧,或知一人,可制此‘常服’。”

“哦?何人?”

“草民之挚友,程邈。他曾为云阳狱吏,深感篆书书写之缓,自创一种笔画平直、便于急就之字体,却因……因‘妄改秦制’之罪,身陷囹圄。”

许慎面露痛惜,“然其才学,胜我十倍!若得他用,辅以‘六书’之理,‘书同文’大业,必当事半功倍!”

从牢里捞人?还是“妄改秦制”的重罪?

李.曾经廷尉.斯沉吟不语,指尖轻敲案几,目光瞥向嬴炎。

嬴炎会意,开口道:“父皇曾言,‘法行如山,亦不掩瑕玉’。若程邈之才确能利国,其过或可酌情。不若先派人查清案情,若其心为公,其法可用,再向父皇陈情不迟。”

事实上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嬴炎说话,李斯不比他这个儿子更懂皇帝?

但是……公子更能担任风险。

这也是为什么公子扶苏身后的人只是选择给扶苏洗脑而不是自己上的原因之一。

咳,大家懂的都懂。

李斯眼中精光一闪,对许慎道:“先生且宽心,此事老夫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