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收剑入鞘,然后竟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孩子柔嫩的小脸。
他的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柔,与方才拔剑时的冷厉判若两人。
“太后,”燕丹抬起眼,再次看向面无人色的赵姬,语气平静得可怕,“现在,没有外人了。您……没有什么想对臣说的吗?”
赵姬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什么?能说什么?
从她知道腹中有了这个孩子开始,从嫪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将这个“他们爱情的结晶”生下来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秘密如同雪地里的墨迹,终有彻底暴露的一天。
她只是拼命地遮掩,自欺欺人地希望能瞒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骗得过政儿吗?或许可以。
因为政儿是她的儿子,儿子天生就会愿意相信母亲,爱戴母亲,哪怕有所怀疑,心底深处也总会存着一丝侥幸,一丝不愿面对真相的逃避。
这是母子天性给她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可她最怕的,就是燕丹!
这个看似温和,眼神却比吕不韦那只老狐狸还要锐利的年轻人!
他没有任何血缘的羁绊,冷静得像一块冰,理智得像一把尺。
他从不会因为她是太后而有所顾忌,他的眼里只有政儿,只有秦国的利益!
现在,这块冰,这把尺,就站在她面前,用最平静的方式,撕开了她最后的遮羞布。
燕丹知道了……那政儿呢?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是不是燕丹已经告诉了他?一想到嬴政可能知晓此事后的反应,赵姬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惧和绝望。
那不仅仅是权力可能崩塌的恐惧,更夹杂着一种被亲生儿子鄙弃,憎恶的锥心之痛。
她此刻的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羞愧、恐惧、懊悔、还有一丝对嫪毐和怀中幼子的维护,种种情绪交织撕扯,让她几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