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姜娆肩侧,呼吸声轻,声线亦是轻轻的,说,“父皇的病更重了。”
姜娆知他没什么善心眼,便知他此时要的,不是安慰。
但他这叹气声,听上去又是不安的。
他和当今圣上只间谈不上有多少父子亲情,能让他不安的,能有什么?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外面,早秋的天碧蓝如洗,空气里满是早开的桂花香,可她换是嗅出了几分风云变幻与阴谋诡谲的氛围。
容渟离府时,她匆匆赶上去,手里拿着前几日没送出去的剑穗,挂到了他腰间的佩剑上。
容渟低头,抬头时眉骨微抬,看着姜娆,似有困惑。
其实是个相思扣,女子送情郎的,但姜娆怎么都没法把相思那两个字说不出口,晴天白日,胡扯,“这是个平安结。”
容渟低头看了一眼,他为了给她做簪子,看了不少图册,这结扣是什么,他一看便知,只是佯装不知。
她常常粗枝大叶,该细腻的时候,倒是比谁都心细。
容渟笑了一笑,抬手捏了下姜娆白净脸颊,“只是入宫一趟,紧张什么?”
姜娆抓着他衣角,踮脚,朝他耳边说了句,“我说过,你是我选择的路。”
容渟缄默着,微微弯下腰,低头等着她下一句话。
政事、谋略只道,姜娆自认浅薄,说不出什么听上去掷地有声的大话,就悄悄对他咕哝两声百无一用的废话,“不论你想往哪走,我会陪着你,不回头。”
第174章
她声音很轻, 只他们两人听着。
容渟捉了她人进了马车,车帘一放,她咬了她嘴唇一下, 又懒洋洋靠在她肩上, 说道:“前路是好是坏, 我心里也无十分定数。”
他眼底的笑抹了去, 语气陡然变得冷厉霸道了一些,“即使没有十分定数,你也要陪着我。”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让她离开半步。
他叹了一声, “我原本就这样想着, 既然你自己愿意, 这样最好。”
……
太医院里半数以上的太医都在养心殿内, 侍在龙榻前。
容渟来时, 人群里,一位姓张的院正没有抬头, 却悄悄用左手理了理右衣衣袖。
容渟接过内侍手上药碗时,顺势扫了张院正一眼。
张院正整理袖角时, 三指在上,两指压在衣袖的布料。
三个月。
容渟缓缓收回目光。
榻上,昭武帝一脸病容, 沧桑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