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隐这个人如今看着矜持冷淡,但心中傲气定从未减过,能让他真正佩服的,定是在某方面远胜于他的人。所谓的君臣情谊、父子亲情,在他眼中,恐怕都还不足以成为筹码。
“过来。”魏隐突然睁眼,皱眉看向左臂,那里缚绑的布已经松了,鲜血再次渗透出来,“把它绑紧些。”
“我见了血,有些晕。”云姜面不改色地指挥子扬,“子扬,去帮他绑一绑。”
命令不动她,其实也是早有预料的事。魏隐不以为忤,心中那股熟悉感,却更甚了。
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就算当初得知翁云姜的死讯时,也从来没有在内心向鬼神祈求过。当时,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夜奔五百里,亲自来了沧州一探究竟,直到亲眼看到棺椁中阖目不动的身影,才算真正信了。
人死不能复生,纵使有身边人为了宽慰他,曾为他引荐过数位有名的高僧或云游道人,他也从未提过这些。
在这辆马车上,魏隐却第一次思索,人是否真的会有转世。
以少女样貌推测出的年纪,和云姜离世的年数,应当是相差无几的。如果毫无干系,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但人之所以建立关系,全因血缘、宗族、来往之故,即便是所谓的转世,魏隐也清楚,那并不是原来的人。
可是,那又有甚么关系?这些年来,他本就再没有机会得到那个人了。既然如此,那对其他人,难道不是想取便取,想弃便弃么。
魏隐的唇角,似在嗤笑,仿佛是对自己,也仿佛对其他。
第26章
因失血过多, 魏隐在马车上昏睡了过去,展露出了少有的脆弱。当他睁着眼时,因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总叫人难以长久注视, 也就常常容易让人忽略, 长义王其实是宛若天人的好相貌。
云姜注意到,睡梦中他乌黑的睫毛微微抖了抖,仿佛陷入梦魇, 眉间多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她看了会儿, 抬手取下披风给他盖去, 被子扬挡住,小孩儿闷闷不乐又很小心地说,“他坏, 不给。”
在他眼里,对陛下凶凶的, 都是坏人。
云姜笑了笑, 点他鼻间, “他若病了,我还要照顾, 不值当。”
“……噢。”子扬只得看着陛下对这个讨厌的人温柔以待。
指间碰触到魏隐的一瞬间, 云姜的手腕被倏然睁眼的人猛地抓住了, 力道之大, 叫她的腕骨生疼。魏隐的手掌冰凉,发着冷汗,但他的眼眸,比熊熊烈火还要炙热,定定地看着她, 看着她,仿佛静止了。
他这样凝视着,嘴唇刚张开就要说什么,下一刻却被子扬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