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哭泣,尖叫,但没人理会。
父亲手里拿着铲,表情木然,只管一下一下地往坑里填土:“姐儿安心去吧,只当是为了叶家……是爹对不住你,来生托个男儿身……”
黄土一捧一捧的砸下去,铺天盖地、密不透风。
叶妙安扑上去,嚎啕着,用手拼死命扒拉着封土,但坑里小女孩的声音还是弱下去,渐渐听不见了。
叶妙安倒在那殉人坑上,满头满脸的土腥味,喉咙一阵腥甜。
身后突然有一双涂了蔻丹、养尊处优的玉手把她薅了起来。她回头一看,却是披头散发的田夫人,满脸血泪,掐住了她的脖子,厉声质问:“你怎么还没死?牌坊都立好了!你不死,我们都得死!”
叶妙安惊醒,蓦地坐起,发现室内天光大亮,看着竟已是晌午了。她伸手摸了摸脸,一头冷汗。
刚刚的梦太真实,她坐了一会才回过神,扭头看向身旁,发现自己身边的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李准已经不在了。
明晃晃的光透过窗子射下来,她身上却一阵阵发冷。
“夫人睡的可好?”红玉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摞衣物,俏生生的站在屋当中:“老爷天没亮就走了,嘱咐我别喊您起来。这都是刚浆洗过的新衣服,我伺候着您穿上。”
叶妙安应了,表情还是木讷的。
红玉一边忙着,一边絮叨,“老爷还说,夫人成日见绣花,怪没意思的。要是烦了就去院子里转转,不必拘着。”
叶妙安先前只在自己屋里呆着,不敢到处走。如今得了主人允许,也对李准减了几分畏惧,早饭后果真随红玉出了屋。
李准置办的院子不大,前堂后寝,两进的规制。不像叶府有池塘假山,但胜在院中花不少,走走停停,也别有一番风味。行到一处厢房,门户大开,可见其中立着琳琳琅琅的书架子。叶妙安不禁有点疑惑:“这是哪里?”
红玉脆生生地说:“老爷的书房。”
太监也识字么?
叶妙安有点好奇,看红玉没有拦她的意思,便走了进去。
架子上林林总总立了不少,四书五经儒家典籍与男欢女爱的话本子肩并肩站在一起,中间夹着《文心雕龙》、《资治通鉴》、《孙子兵法》等等,庞杂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叶妙安对看书的兴质远胜于女红。
她幼时跟着大哥识了字,自己也尝试着诹过几句诗。只是后来被教养的嬷嬷发现,送去田夫人那里。诗被一把撕了,不许再写,人被罚跪在堂上,专背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她谨记着,不敢再犯,读只读《女诫》《内训》,慎言、谨行、勤励、柔顺。
“夫人想做什么,做就是了,咱家没那些讲究。”也许是看出了叶妙安的犹豫,红玉暗搓搓的怂恿到。
叶妙安有如掉进了蜜罐,心里知道不妥,但是实在没忍住,左右看看,最后揣了本《稼轩长短句》,逃也似的回去了。
第7章 灵孝堂前
孝堂前魂幡迢迢,佛经高讼,香云四绕,一派吉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