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玉良缘

“有何寓意?”

“没什么寓意,单是我喜欢。”赵无眠挺胸。

话音落下,燕王妃也不由掩嘴轻笑,倒觉得酒儿这养子有趣。

酒儿也笑了笑,却是道:“你喜欢便好,毕竟这是你未来的媳妇。”

赵无眠愣在原地,神情错愕,不可置信看向酒儿。

酒儿不似说谎,燕王妃神情也没什么变化,显然,这是酒儿与燕王妃早就商议好的。

赵无眠这才稍显呆愣望向燕王妃的肚子,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随口一言,酒儿竟记在心里,真给他找了个娃娃亲……

他忍不住道:“等这妹妹生下,还是别提此事为好,她长大后喜欢嫁谁便嫁谁,何必单吊我身上。”

“以我和你姨的感情,你日后少不得与她交集……怎么?觉得自己没有魅力,这妹妹便是自小同你一起长大也喜欢不上你?你不是还同我讲过贾宝玉与林妹妹的故事?未来你这妹妹余生皆要与绛珠玉为伴,与你怕也是一起‘金玉良缘’。”

“金玉良缘?什么故事,同我讲讲。”燕王妃好奇问。

屋外大雪如幕,拍打在屋檐廊角,寒风呼啸,屋内则温暖如春,不时传来几声谈笑声。

可后来,赵无眠还是没能与洛湘竹促成一起‘金玉良缘’。

燕王妃四年后死了,酒儿也不见了……赵无眠再没什么心情去寻他的湘竹妹妹,仅在蜀地成都,遥遥看了她一眼。

近些时日,村里多了位落难来此的小娘子。

这小娘子生得可怜,天生不会说话,只是出手阔绰,细看眉眼,定是美人,村里人都猜她来头肯定不小。

因这小娘子认得中原的字……中原的字,在南诏是只有权贵才能学的。

小娘子似也听不见,往常有些村姑干完农活,寻她聊天,她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用茫然的眼睛看过来。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小娘子干脆装聋,以此掩饰自己听不懂南诏话。

只能靠肢体交流,太不方便,去小娘子家的村姑也便渐渐少了……直到她们有天瞧见小娘子用板车拉着她的相公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娘子的相公太俊,村姑们哪见过这般男人,哪怕回去后免不得被家里男人说道,可她们每日就是忍不住想来瞧瞧,说是帮衬小娘子,实则还是借此机会,偷偷看小娘子的相公。

在村姑们热心的帮助下,荒废许久的屋舍小半个月便干干净净,墙上没了蛛网,屋上瓦片换成崭新,窗前挂有腊肉,就连院中一口枯井,也被拔出杂草,井水充盈。

小娘子是个心善的人,次次都会给村姑们赏钱,拜此所赐,村里的男人也不甚在乎自家婆娘去小娘子家偷偷看男人了。

反正那男人貌似得了什么病,只顾得卧榻昏睡。

村里人都猜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如此照顾这男人,定然有天会不耐烦,迟早改嫁。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娘子也不干活,单靠积蓄采买生活物资,余下时间,不是牵着马驮着她那相公在村里四处溜达透气,就是和她相公在村郊池塘钓鱼,寸步不离。

她钓鱼,他就枕在小娘子腿上睡觉。

村里人都觉得,小娘子定是爱惨了这男人,哪怕这男人从未睁眼瞧过她一眼。

平淡的一天,小娘子问村头王寡妇家里买了只鸡,村里人都觉小娘子是积蓄花光,准备搞些生计,直到听得小娘子的院子中传来一声声鸡鸣与扑腾翅膀的声响。

过去一瞧,才知小娘子早晨买了鸡,是想杀了它给相公炖汤,补补身子,结果笨手笨脚又生得心善,一晌午过去,愣是没逮到那鸡,反倒被鸡溜了两个时辰。

小娘子委屈得直掉眼泪。

最后还是王寡妇亲自帮忙杀鸡拔毛,小娘子连连鞠躬道谢。

王寡妇瞧这小娘子如此愚钝,又如此年轻,像极了刚嫁人的小媳妇……不免想到自己刚嫁人的时候,忍不住连连比手势,劝小娘子还是趁早改嫁为好。

你还年轻,莫要因为一个男人糟蹋了自己一辈子……这男人哪怕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等你未来积蓄花光,孤身一人自力更生,还得照顾这么一个拖油瓶,可不知得有多苦。

小娘子总是摇头。

一天夜里,小娘子双手扶着水桶,稍显吃力打了水,在炉子上烧开,倒入浴桶,便合上门窗,脱去男人的衣物,伺候他洗澡。

小娘子神情平和,对男人的身子早已见怪不怪,甚至于将男人搀扶进浴桶后,自个儿也轻拉腰带,露出雪腻光洁的肌肤,一同没进热水中。

小娘子知道,她与男人清清白白,也知道男人是自己堂妹的意中人,可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

小娘子抬起手指尖滑过男人的胸膛,她总是靠这种方式,与他说话……

她不知什么时候,男人才能苏醒。

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的,在这种异国他乡的环境下,小娘子不免心生寂寞,这里的生活,哪怕银子再富裕,也很艰苦。

一座寂寞的村子,一栋寂寞的屋舍,一位寂寞的女子,她已不快乐。

但她要学会忍受。

洗完澡,她为男人换上干净衣裳,自己则提着衣篓,带着男人的脏衣服。

积蓄再多,也有亏空的时候,小娘子不知若积蓄花光,她该如何……她不怕付出自己的劳力讨生活,近些日子,她的手都红了,布满了劳作的痕迹。

她只怕自己离开男人去干活后,男人忽的醒来,却找不到她,更怕有什么不轨之徒趁她不在,将男人掳走。

由此小娘子并未点灯,单靠着月光清洗衣裳。

水盆里倒映着夜空一轮明月,埋入衣裳后,很快明月细细碎碎。

可衣服洗至一半,小娘子耳边忽听村里传来马蹄声……村里只有她一个人有马……这种时候,会有谁来呢?

小娘子心中感觉不妙,连忙起身,安抚了下栓在院中受惊马儿,后循着月色,悄悄走出院子,朝村里的小广场打量。

广场上,聚集着一堆骑着高头大马的江湖客,粗略看去得有二十多人,皆是手持火把,面容冷硬,佩刀带剑,气势汹汹,明显不是善茬。

此刻为首一人,正与村长叽里咕噜,说些什么,语气居高临下,村长卑躬屈膝。

后村长忽的抬手指向小娘子的家中方向,广场江湖客骤然喧哗起来,大喜过望,似是搜查许久,终于找到正主……

小娘子心头顿时一跳,小脸一白,连忙回屋,正欲带着男人逃命。

可推开房门后,榻上却空无一人……

他人呢!?

瞧见窗户碎开……有人闯进来了?

小娘子眼前一黑,竟是当场瘫坐在地,身后不远处传来杂碎的马蹄声,明显是来抓她,可她也恍然未觉。

水盆放在她的手边,井水清澈,细细碎碎反射着月光。

不知何时,不远处的马蹄声渐渐没了动静,似是翻身下马,悄声潜伏……可小娘子什么都没想,兀自落泪。

忽然间,小娘子眼角余光,透过水盆内的澄澈月光,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一张苍白的脸,一身沾染血迹的衣裳,一柄斜跨在腰的横刀。

小娘子的心猝然开始跳。

连忙回首,心跳又是近乎停止跳动。

她从没想过,那男人会这样忽的出现在她身边。

两人凝视着彼此,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忽的伸出一只手,右手拇指竖起,其他四指握拳,然后竖起的大拇指向前弯曲两下,后朝小娘子笑了笑。

小娘子直勾勾盯着男人看……她还记得,这是当初在晋地时,男人第一次教她的手语。

意思是‘谢谢’。

作罢,男人说:

“湘竹妹妹,你我之间的娃娃亲……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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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耐心让秋观细细将这段剧情写完行不行啊……

好歹也是长篇。

短短几章怎么可能写出韵味来……都追到这了,也知这本不是什么快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