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车夫一愣。
王忠点点头,清风阁,我要见见老朋友。
王忠知道,要想弄清楚这些商号的真实想法,光靠王爷同他们商议是不够的。
他需要听听那些与商贾们打交道的人怎么说。而清风阁作为天津商贾们常去的茶馆,正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马车停在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前。
王忠下了车,抬头看了看清风阁的招牌,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会让他对眼下的形势有更清醒的认识。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协助王爷完成此次谋划。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也要尽力一试。毕竟,这是皇室最后的体面,也是他们在这个新时代之间,最后的依靠。
王忠在茶馆足足待了两个时辰,同茶馆的商人之间进行打探,直至茶馆散场才悻悻离去。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催马。马车缓缓驶离繁华的街道,向天津城南的区域驶去。夜幕下的天津卫,华灯初上,洋楼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与城中传统的中式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王忠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他知道,明日王爷与这些商人的会晤将是一场艰难的博弈。而这些现存的皇商,经过这半年来的风雨洗礼,恐怕个个都如惊弓之鸟,只怕皇室找上门来,唯恐避之不及。
断绝关系......王忠喃喃自语,唯恐怕有牵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淹没在马车行驶的辘辘声中。
夜色渐浓,马车在天津的街巷中穿行,马车缓缓驶向宅邸。王忠坐在马车中,面色凝重地望着窗外亮起的灯火。
今日他已接连拜访了六家在津尚存的皇商商号,从法租界到日租界,再至英租界边缘的旧式宅院,每一家都给他留下了截然不同的印象,却同样复杂的心情。
这些人......他低声自语,心思可都不简单啊。
车夫老刘从回首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管事,您看明日......
明日?王忠冷笑一声,明日他们自然会来。
他靠在车背上,闭上了眼睛。表面上,这些商号负责人都答应了明日准时赴约,可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王忠心里清楚得很。
轻蔑、警惕、怨恨、算计,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旧情——这些情绪,他今日在每个人的眼中都看到了。
王爷啊王爷......王忠轻叹一声,您让奴才来办这差事,可真是难为老奴了。
马车驶入宅邸的大门时,明月高悬。王忠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宅院高耸的围墙,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明日辰时末,这些商号负责人会如约而至。但他们来,是为了与皇室善后,还是为了趁机撇清关系?是为了重续旧情,还是为了谋取最后的利益?
王忠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无论如何,明日的一切,他都会如实禀报王爷。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管事能够左右的了。
王管事,回府休息吧。老刘在一旁说道。
王忠点点头,迈步向府内走去。明月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在地上摇晃着,仿佛也在预示着明日那场充满变数的会面。
王忠径直走向书房,向正在翻阅账册的醇亲王载沣行礼。
王爷,六家商号都已拜访完毕。王忠递上一份记录详细的册子,各位掌柜东家表面上都应承了,答应明日辰时末准时赴约。
载沣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册子翻阅。王忠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爷的表情。
他们的反应如何?载沣头也不抬地问道。
王忠斟酌着词句:回王爷,各家反应......各异。有的恭敬,有的......他顿了顿,有的态度冷淡,甚至带着几分轻蔑。
载沣终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蔑?怨恨?还是算计?
都有。王忠坦诚道,尤其是那些与洋人往来密切的商号,对王爷您......对我们大清皇室,已无昔日敬畏。但他们也不敢公然拒绝,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载沣一眼,皇上虽已退位,但余威仍在。
载沣苦笑一声:余威?他摇了摇头,他们心中想的,不过是算计如何从这最后的会面中,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或者尽可能地撇清与皇室的关系。
王忠点头:老奴看得出,他们对王爷的邀请,表面应承,内心却复杂得很。轻蔑、警惕、怨恨、算计......甚至......他声音渐低,还有一丝旧情。
旧情?载沣冷笑,大清皇室对他们有恩,他们可曾回报过半分?如今大清不在,他们巴不得与我们撇清关系。
王忠沉默片刻,低声道:王爷,老奴担心明日......
担心什么?载沣打断他,担心他们不来?还是担心他们来了之后,翻脸不认人?
王忠低头不语。
载沣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宅邸外繁华的天津夜景:都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转身,目光坚定,明日,本王要亲自会会这些商号的掌柜东家,看看他们心中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王忠躬身应诺:是,王爷。奴才明日随侍左右。
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烛火摇曳。
载沣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格外孤独。明日与皇商的会面,将是一场关乎皇室尊严与利益的博弈,而这些商号负责人的复杂心思,不过是这场博弈的序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