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敞开,四十八名手持棨戟的武士分列两厢,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乡三老们攥着袖口的粗布,脚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只觉双腿发颤——他们中有农夫、有猎户、甚至有从前被唤作「贱商」的米铺老板,此刻却要走进这传闻中「五步一鼎,十步一爵」的帝王宫殿。
「别慌,」刘邦低声提醒身旁的郑伯,「陛下要的是咱们说实话,不是来摆架子的。」他昨夜刚从沛县赶来,衣襟上还沾着驿站的尘土,却硬是把腰间的「乡老」木牌擦得发亮。
殿内忽然响起钟磬声,李岩身着十二旒冕服登上御座,目光扫过丹陛下的人群。当看到刘邦时,他唇角微扬——这个在南郡闹出不小动静的亭长,果然来了。
「诸位都是大秦的千里眼、顺风耳,」李岩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回荡,「今日廷议,不论出身,均可直言。谁先来?」
殿内寂静如坟。良久,郑伯鼓起勇气上前,却因紧张脚底一滑,「扑通」跪倒在玉阶前。贵族们发出一阵轻笑,公子嘉捏着山羊胡道:「陛下,此等粗鄙之人怎配——」
「住口。」李岩冷冷扫过他,「郑老,你且说,南郡百姓如今最怕什么?」
郑伯抬头,撞见皇帝眼中的温和,不知怎的竟定了定神:「回陛下,最怕粮仓闹虫鼠,小吏克扣赈灾粮。去年秋收,我们村交了三千石粟米,可到春荒时,官府只发了五百石霉粮……」
「大胆!」南郡郡守越众而出,「你敢污蔑朝廷——」
「污蔑?」郑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抖开后竟是一把黑褐色的颗粒,「这是我从粮仓墙角扫的,全是被虫蛀过的『鼠粮』!陛下若不信,可差人去南郡官仓,扒开表面的新粮,底下全是这玩意!」
殿内响起一片惊呼声。李岩示意赵高接过纸包,指尖捻起一粒虫蛀米,忽然冷笑:「好个『政绩斐然』的南郡郡守!去年你上报『仓储丰足』,原来全是表面功夫!」
郡守脸色惨白,扑通跪倒:「陛下明鉴,臣、臣也是无奈……」
「无奈?」李岩猛地拍案,「百姓饿肚子时,你怎么不觉得无奈?」他转向郑伯,语气缓和几分,「郑老,你说该如何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