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蓑衣边缘滴落,燕临站在听涛亭外的竹林里,水纹在皮肤下隐隐发烫。酉时刚过,山间雾气渐浓,亭子轮廓在雨中模糊不清。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珏,冰凉触感让水纹稍微平静。从青州城到栖霞山这三十里路,燕临走了整整一天。中途换了三次路线,甩掉两拨跟踪者——霁天阁的人显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沙..."
竹叶摩擦声从右侧传来。燕临按住刀柄,水纹立刻爬上脖颈。不用回头,他就能"听"到七步外有东西在移动——不是野兽,是人的脚步声,轻盈得几乎融进雨声里。
"出来。"燕临没有转身。
脚步声停了。片刻寂静后,一个女声轻笑:"师兄的耳朵还是这么灵。"
燕临浑身僵住。这个声音他七年没听过,却从未忘记。缓缓转身,竹林阴影里走出个穿蓑衣的纤细身影。兜帽掀开的瞬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杏眼樱唇,右耳垂缺了一小块。
"施灵?"燕临的刀鞘撞在竹竿上,发出闷响。
女子歪头一笑,这个动作让燕临胸口刺痛——和当年那个总爱揪他袖子的小师妹一模一样。但眼前人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蓑衣下隐约可见霁天阁制式的软甲。
"听说你最近在查血雨案?"施灵向前一步,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师父若在世,定会打断你的腿。"
燕临注意到她左手始终藏在背后。水纹突然刺痛,他猛地侧身,一枚透骨钉擦着脸颊飞过,钉入身后竹竿。几乎是同时,雨厌刀出鞘三寸,刀身腾起的水雾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密水珠。
"你给师父下的毒?"燕临声音嘶哑。
施灵笑容僵在脸上。她突然甩开蓑衣,露出腰间两把短剑:"周瞎子告诉你的?那个老东西——"
话未说完,她已疾冲而来。燕临完全拔刀,刀锋带起的水幕与雨水相融,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叮叮"两声,短剑被弹开。施灵身形一晃,竟踩着竹竿腾空而起,剑尖直指燕临咽喉。
这一招"飞燕衔泥"是师父独创,当年亲自教给他们二人的。燕临恍惚间看到十五岁的施灵在院子里练习,总嫌自己跳得不够高...
"锵!"
刀剑相击的火花惊醒了他。施灵的剑法比七年前狠辣十倍,招招致命。更诡异的是,她每次出剑都带着细微的雷光,与虞清凰银弓上的如出一辙。
"你投靠了霁天阁?"燕临格开一剑,水纹已蔓延到下颌。
施灵突然变招,左手短剑脱手飞出。燕临挥刀击飞,却见那剑在半空突然转向——剑柄上缠着几乎看不见的银丝!他勉强侧头避开,剑刃仍划破肩膀,血立刻浸透衣衫。
"这叫进步,师兄。"施灵收回短剑,银丝在雨中闪闪发亮,"不像你,还在用师父教的老把式。"
燕临突然收刀入鞘。这个动作让施灵愣了一瞬,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猛地踏前一步,刀鞘重重击中她手腕。短剑落地,燕临扣住她咽喉,将她按在竹竿上。
"为什么?"燕临盯着她残缺的耳垂,"师父对你...比对我还好。"
施灵嘴角渗血,却笑了:"是啊,所以他死前一直问我'为什么'..."她突然抬膝撞向燕临腹部,同时另一把短剑从袖中滑出,"就像你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