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碾槐花,把石臼磕了个洞。”他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很明显,“陈婶说,这石臼用了二十年,第一次被人磕出碴子,还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阿楚也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那时他还总嘲笑她是“痴女”,却在她被虫子吓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石臼挪到自己那边。
“你那时候,总爱站在门口看我碾药。”阿楚擦掉眼泪,声音软软的,“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晏辰放下药碾子,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和她平视,“我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每天都在药杵里藏了块糖。”
阿楚愣住了。
药杵里……藏了糖?
她从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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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她每天挥着沉重的药杵,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却从没觉得苦。
原来不是不苦,是有人偷偷给她加了糖。
“为什么……不告诉我?”阿楚的声音哽咽了。
“怕你知道了,就不肯碾药了。”晏辰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脸颊的泪渍,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那时候,你总说,碾药能挣钱,能给陈婶买药。”
他的指尖带着温度,烫得阿楚心尖发颤。
这是三个月来,他第一次碰她。
“那支发簪……”阿楚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
晏辰的手顿了顿,然后收了回去,站起身,看向远处的墙。
“苏小姐是陈婶的远房侄女。”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陈婶走前,把她托付给我,让我帮她找门好亲事。”
阿楚愣住了。
苏小姐……是陈婶的侄女?
“那支发簪,是苏小姐母亲留下的遗物,她想卖掉,换点钱给弟弟治病。”晏辰继续说,“我觉得太可惜,就劝她留着,说我帮她想办法。”
“上周三在布庄,是她试穿新做的嫁衣,让我去看看合不合适。”他转过身,看着阿楚,眼神里有愧疚,也有无奈,“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
阿楚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的“外遇”,竟然是这样。
她想起苏小姐手里的发簪,确实有些旧了,上面的红宝石也不够亮,根本不像新做的。
她想起晏辰看着苏小姐的眼神,那不是温柔,是怜悯。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阿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委屈。
“你那时候,正生我的气。”晏辰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重新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你说我总把你当傻子,什么都不告诉你。”
阿楚想起三个月前,她发现他书房里有本关于灵魂互换的医书,问他为什么看这个,他却说是随便翻的。
她气了很久,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
现在想来,他或许只是……想弄明白,他们当年为什么会互换灵魂。
“分房睡,不是因为你说梦话。”晏辰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是因为……我怕。”
阿楚抬头看他。
“我怕你做噩梦,怕你想起以前受的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每次说梦话,都在喊‘别打我’,我听着……心里难受。”
阿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确实做过那样的梦。
梦里她还是那个痴傻的阿楚,被街坊邻居欺负,被小孩扔石头,陈婶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却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那些梦,她从没告诉过他。
却没想到,他都听到了。
“那支发簪,我买下来了。”晏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那支红宝石发簪,“我想送给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楚看着发簪,忽然笑了。
“我不要。”她说,“我喜欢槐花。”
晏辰也笑了,把盒子收起来,然后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的手心很热,握着她的手,很紧。
“阿楚,”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欠了三个月,也欠了七年。
他总以为,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衣食无忧,就是对她好。
却忘了,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想要的,只是他的坦诚,他的信任,和他眼里的光。
“我也有错。”阿楚吸了吸鼻子,“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跟踪你。”
“不怪你。”晏辰摇摇头,抬手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顿了一下。
空气里弥漫着槐花香,还有一丝淡淡的药味。
像极了七年前,他们第一次在药铺相遇的那天。
“节目组还在外面。”阿楚小声说,脸颊有些发烫。
“让他们等着。”晏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石臼里的青苔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也在笑着。
七年前的错位,七年后的误解,好像都在这一刻,被风吹散了。
阿楚想起昨晚做的梦。
梦里她又在碾槐花,药杵很重,她却不觉得累。
他站在旁边,帮她擦汗,眼里的光,比石臼里的槐花还亮。
原来,有些东西,从来都没变过。
只是被生活的尘埃,暂时遮住了而已。
“我们回家吧。”阿楚说。
“好。”晏辰牵着她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外的摄像机还在工作,主持人和工作人员都在安静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走到门口时,阿楚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石臼。
“改天,我们来把这里打扫干净吧。”她说。
“好。”晏辰握紧她的手,“再买些新的槐花,我们一起碾。”
阿楚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却像落了满地的槐花,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小主,
原来,七年之痒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忘了最初为什么会在一起。
而他们,幸好还记得。
记得石臼里的槐花,记得药杵上的温度,记得那个在药铺里,吓得蹦起来的自己,和那个站在门口,眼里藏着温柔的他。
车开回摄影棚时,阳光正好。
阿楚靠在晏辰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槐花香。
她想起七年前,他说“有我在”。
七年后,他依然做到了。
“晏辰,”她轻声说,“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晏辰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好。”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让他也来碾槐花。”
阿楚笑着打了他一下,却被他握住手,紧紧地攥在掌心。
摄像机还在转动,记录着这一切。
但他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故事,不再需要镜头来证明。
因为爱,从来都在心里,在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牵手,每一粒不经意掉落的槐花里。
永不褪色。
回到摄影棚时,夕阳正斜斜地从百叶窗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斑。
阿楚的手还被晏辰攥在掌心,掌心的汗濡湿了指缝,两人却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主持人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换上更温和的笑意。
“看来药铺之行,让两位有了新的想法?”
晏辰将阿楚的手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
阿楚的脸颊泛起薄红,却没有挣开,只是用另一只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是。”晏辰的声音比上午柔和了许多,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有些事,确实该说开。”
观众席上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摄像机镜头拉近,对准他们交握的手上——阿楚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银戒,那是七年前晏辰用第一笔俸禄给她打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
“我们收到另一封邮件,”主持人拿出卡片,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说晏先生每年三月初三,都会独自去城南的月老庙?”
阿楚猛地抬头看晏辰。
三月初三是她的生辰。
她以为他每年这天要么在书房看账,要么去外地巡查,却从不知道他会去月老庙。
晏辰的耳尖微微泛红。
这个秘密,他藏了七年。
“是。”他没有隐瞒,目光落在阿楚惊讶的脸上,“每年都去。”
“求什么?”主持人追问,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晏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清晰。
“求月老,让我夫人这一年,少生点气,多笑一笑。”
阿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想起每年生辰,他总会送她一支新做的槐花簪子,却从不说祝福的话,只淡淡一句“生辰吉乐”。
原来那些沉默的背后,藏着这样笨拙的温柔。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带着善意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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