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日月山河一卷书:回望大明二十七朝憾与辉

可就是这样一位能打的将军,之前却被崇祯关在诏狱里三年,放出来时,头发都白了大半,背也比从前驼了些,可眼里的光还在。

最后在郏县之战,他被李自成的军队团团包围,身边的士兵死的死、逃的逃,他骑着马往敌阵里冲,从此没了踪迹。但是崇祯到死都没给孙传庭追赠谥号,直到南明时,才有大臣想起这位“传庭死,而明亡矣”的将军,为他请封。

每次读到这段,我都忍不住想:若是崇祯能早点信他,若是朝廷能多给点粮饷,大明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这大明最让人气愤的,从来不止是皇帝的猜忌。是那些只会在朝堂上引经据典的文官,把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和武将骂成“粗鄙丘八”,仿佛手里握了支笔,肚子里装了些四书五经,就比拿刀剑保家卫国的人高一等。

戚继光在东南抗倭时,打了九战九捷,倭寇闻风丧胆,连海边的百姓都喊他“戚家军”,可就因为他是武将出身,照样得给文官张居正写信,字里行间满是谦卑,自称“门下走狗小的戚某”,只为换来粮饷和兵权。

那些文官坐在暖阁里,喝着雨前茶、写着锦绣奏折,嘴上骂武将“不懂礼法”“只会好勇斗狠”,可真到了敌兵压境、城破在即,还是得靠那些他们看不起的“丘八”去拼命。

这种骨子里的轻视,比敌人的刀枪更伤人,也一点点磨没了大明的军威。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偏偏喜欢明朝——它不完美,甚至有很多荒唐事:嘉靖帝沉迷修道,二十多年不上朝,把朝堂交给严嵩父子;万历帝赌气三十年躲在后宫,让朝堂成了党争的战场,东林党和齐楚浙党吵得不可开交;有魏忠贤等阉党祸国殃民,也有东林党的清谈误国,把国事当成了戏台。

可它也有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忠臣,有戚继光这样的名将,有李时珍这样踏遍山河、著《本草纲目》的学者——他们像黑暗里的光,哪怕只有一点,也拼尽全力照亮这片山河,让这荒唐的朝代多了些温度。

——他们像黑暗里的光,哪怕只有一点,也拼尽全力照亮这片山河。

可越爱,就越为它遗憾。我总在想:若洪武爷定鼎天下时,能跳出“重农抑商”的局限,把商税、盐税的规制立得清明些,别让本该进国库的银子成了贪官私财,大明的财政何至于后来捉襟见肘?

若永乐迁都北京时,能多顾念南北平衡,别让江南赋税全耗在边防与工程上,再严管官员盘剥,百姓何至于为缴赋税拆棉衣、卖儿女?若万历没被“国本之争”绊住心神,能严查士绅偷税、官员贪腐,不让国库银子全流进私囊,大明何至于空有富庶之名却无抗风险之力?

若崇祯能先清朝堂贪腐蛀虫,把军饷实实在在送到前线,而非只催孙传庭死战,潼关的秦军何至于饥寒溃散,李自成又怎能轻易叩关?若他能在最后关头放下“君王死社稷“的执念,毅然南渡应天,以大明的半壁江山、江南的财富民心,能否效仿南宋延续国祚,甚至徐图中原?

可历史没有如果,就像萨尔浒之战,十万明军惨败,那些年轻将士的鲜血,染红了辽东的土地,只留下史书上“大败”两个冰冷的字;就像熊廷弼,他在辽东筑起防线,挡住了后金的进攻,却被阉党诬陷,最后落得个“传首九边”的下场,他的头颅在边关城头挂了三年,风吹日晒,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但要说大明只有遗憾,又太不公平了。

它有“庙堂高坐十六帝”的传承:洪武爷铁血,扫平陈友谅、张士诚,把蒙古人赶回漠北,让百姓不再受异族欺压;永乐爷壮阔,迁都北京、派郑和下西洋,让大明的威名传到海外;宣德帝仁厚,让百姓休养生息,有“仁宣之治”的太平日子,连街边的小贩都能安心做生意。

哪怕是万历帝,虽然三十年不上朝,也还能靠张居正留下的底子,打赢宁夏之役、朝鲜之役、播州之役,守住大明的疆土,让倭寇不敢再犯。

它有“疆域绵延千万里”的气魄:北到奴儿干都司的极寒之地,那里的驿卒冒着风雪传递文书;南到交趾布政司的热带丛林,那里的官员教百姓种桑养蚕;郑和带着两百多艘宝船下西洋,把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带到红海沿岸,那时候的泉州港,桅杆密密麻麻像森林,连欧洲的商人都坐着船赶来,只为换一匹大明的云锦、一只青花瓷,把大明的好东西带回去。

它有“草莽振臂驱胡虏”的豪情,朱元璋带着徐达、常遇春这些农民兄弟,从濠州起兵,一路杀到大都,把蒙古人赶到漠北,喊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口号,让汉人的江山重新姓汉。

那些跟着他打天下的将士,大多是出身草莽的普通人,有的是农民,有的是铁匠,有的是贩夫走卒,却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改写了历史,让“草根”也能撑起一个王朝。

它有“君王持剑守社稷”的骨气:朱棣迁都北京,说“天子守国门”,亲自站在边防前线;崇祯帝宁死不降,自缢前还想着百姓,不丢大明的尊严。这种骨气,不是装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是大明最珍贵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