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黑板上的字会自己走路

会场的水晶灯光下,巨大的环绕音响里,没有传来激昂的辩词,也没有播放悲情的音乐。

响起的是十几个孩子齐声朗读的声音,稚嫩、清澈,甚至有些吐字不清。

“我爸……骗了人……”

“奶奶说,那件事不能说……”

“我妈晚上偷偷哭,她说她不敢说……”

孩子们念的,正是从全国各地黑板上收集来的、那些关于父辈罪与罚的留言片段。

当最后一个孩子的童音落下,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空调的微风,掠过每一张震惊或沉思的脸。

陆承安拿起话筒,声音清晰而沉稳:“我们不是在追责过去。我们是在教我们的下一代,如何诚实地活着。”

全场寂静无声。

原定的议程被打断,主持人与主办方紧急商议后,当场宣布增设“代际赎偿与社会良知”的专题讨论。

风暴的中心,却在另一处以更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某个凌晨三点,许文澜的私人终端突然响起最高级别的异常警报。

警报源,来自城市记忆馆——火种计划的总部。

不是黑板,不是留言墙,而是馆外广场的地砖缝隙中,被人用刺目的红色油漆,一笔一画描出了一行小字。

那正是苏霓在1989年那场直播事故中,被强行切断信号前,未能说出口的半句话:“如果没人敢说,那就从我开始。”

许文澜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调取了周边所有高清摄像头。

画面中,一个穿着附近中学校服的女孩,背着一个贴有“回声频道听众俱乐部”贴纸的书包,正蹲在地上,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用一支小小的画笔,费力地描摹着那行字。

苏霓接到电话,披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她赶到现场时,晨扫工人已经拎着水桶和刷子,准备清洗那“煞风景”的涂鸦。

“等等!”苏霓拦住了他。

她在无数道或好奇或不解的目光中,走到那行红色的字迹旁,蹲下身。

她没有擦掉它,而是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随身携带的黑色钢笔,在那行字的旁边,借着地砖的粗糙纹理,补写了一句遒劲有力的话:

“现在,轮到你说了。”

仿佛一个开关被按下。

当天傍晚,那条原本空旷的街道,从记忆馆门口开始,整条街的地砖,都被五颜六色的粉笔覆盖,写满了各式各样的话语。

路人纷纷驻足,有人沉默观看,有人弯腰加入书写的行列。

许文澜站在记忆馆的顶楼天台上,用全景摄像头记录着这壮观又寂静的一幕。

城市的霓虹在她身后闪烁,地上的粉笔字迹汇成一条沉默的星河。

忽然,她戴着的通讯耳机里,传来陆承安沉静的声音,他显然也通过远程监控看到了这一切。

“你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和笑意,“门槛早就没了,门框也不摇了——现在,连墙都开始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