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那点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盆来自主子的冰水,浇得一干二净,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他被抛弃了。

像一条用旧了的狗,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当晚,赵氏祠堂再次灯火通明。

赵天雄失魂落魄地站在堂中,手里捏着那封绝情的信,仿佛捏着自己的墓志铭,他没有力气去宣读。

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这寂静被彻底的崩溃所取代。没有了争吵,没有了叫嚣,只有一片压抑的抽泣和绝望的呻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天雄身上。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敬畏,只有刻骨的怨毒和仇恨。仿佛他不是他们的家主,而是屠戮他们全族的罪魁祸首。

众叛亲离。

赵天雄看着这一张张自私、恐惧、怨恨的脸,再抬头看看供桌上,那一排排冰冷的、写着“赵氏先祖”的牌位。

他忽然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笑声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他营营一生,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这些牌位更加荣光,让这些族人活得更加体面吗?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败得如此彻底。

他不是败给了那个远在景昌的六皇子朱平安,而是败给了自己亲手缔造和纵容的这个空有华丽外壳,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的家族。

是啊,他自己,就是这腐朽的根源。

笑声停止,赵天雄的眼神变得一片空洞,万念俱灰。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咚!咚!咚!”

云安县衙门口那面许久未曾响起过的鸣冤鼓,突然被人重重地敲响了。沉闷的鼓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惊醒了半座县城。

睡眼惺忪的百姓们好奇地围了过来,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赵家掌控的云安县击鼓鸣冤。

然而,当他们看清跪在鼓前的那个人时,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人披头散发,身上穿着一件肮脏的囚服,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可那张脸,分明就是过去几十年里,在云安县说一不二,跺跺脚都能让全城震三震的赵家家主——赵天雄!

他……他要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