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撕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现实。

朱承煊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了。他扶着朱平安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揽在自己肩上的手,沉重如山。

过了足足三息,他才缓缓地,将朱平安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他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现,只是那笑意再也抵达不了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六弟说什么,为兄怎么听不懂?”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声音平稳得可怕,“不过,六弟的运气的确是好,为兄……甚是羡慕。”

说完,不再看朱平安,而是自顾自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琉璃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小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脸上的笑意未退,眼神却已如深潭古井,再无波澜,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对话,不过是窗外的一阵清风拂过。

朱平安也“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朱承煊,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闪烁、碰撞。

这一刻,彼此都心知肚明。从今往后,再无任何虚伪的情面可言。

只有,你死我活。

朱平安离开了二皇子府,刚坐上返回驿馆的马车,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的冰冷。

典韦跟在后面上了车,看着自家主公阴沉的脸色,瓮声瓮气地问道:“主公,要不要俺找个机会,把他……”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朱平安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幽冷的寒芒。

“杀他,太便宜他了。”

他要的,是让朱承煊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被自己亲手砸得粉碎,让他从云端跌入泥潭,在绝望和悔恨中被彻底碾碎。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窗外,街道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凝聚成一个瘦削的身影。那人缓缓抬头,昏暗的灯笼光线勾勒出他文士打扮的轮廓。

他的脸上正挂着一抹笑意,那笑容并不阴森,反而有些温和,但就是这份温和,配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却让人无端地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