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昌缺什么?瑞王大兴土木,招兵买马,他最缺的,应该是人!是劳力!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王安康的心底钻了出来,让他浑身冰冷。

他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皇帝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朱乾曜的声音,幽幽地在御书房内回荡,“王爱卿,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该怎么办?”

王安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陛下!万万不可啊!”他几乎是哭喊出声,“豫州到景昌,路途遥远,百姓拖家带口,如何能走到?这一路上,死伤必定无数!况且……况且,如此大规模的人口流徙,无异于纵容流民冲击藩王封地,此举……此举有违祖制,恐……恐会激起藩王之变啊!”

他不敢说得太明白,但他相信皇帝能听懂。

这不是赈灾,这是在用几十万灾民的性命,去冲击景昌!是用一场巨大的人道灾难,去给瑞王制造一个无解的死局!

景昌县若是开仓放粮,那他那点家底,能养活几十万张嘴多久?会迅速被这无底洞般的难民潮耗干。

他若是不救,那他“仁善”的名声,便会一朝丧尽。一个连嗷嗷待哺的子民都不肯救济的藩王,还谈何民心?景昌内部,也会因此产生动荡。

好毒的计策!

“激起藩王之变?”朱乾曜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爱卿,你多虑了。”朱乾曜走下御阶,亲自将王安康扶了起来,他的手很有力,让王安康无法抗拒。“平安不管是死是活,都是朕亲封的瑞王。父有忧,子代劳,天经地义。他坐拥金山银山,看着自己的子民流离失所,他于心何忍?”

他拍了拍王安康的肩膀,语气亲切得让王安康毛骨悚然。

“再说了,朝廷不是不赈灾。只是国库空虚,粮食要从各地调拨,路途遥远,总会有些耽搁。这期间,有些百姓等不及,自己想办法,去寻找活路,去找有粮的地方,这……难道也有错吗?”

王安康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明白了。皇帝根本就没打算下明旨。

他要的,是户部“办事不力”,是赈灾粮款“迟迟不到位”,是官府“无力约束灾民”。

他要把这一切,都做成一场“自发”的民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