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从面前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正是陈默那份备忘录的打印版。“材料就在这里。至于这位同志……”
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缓缓扫过,最后,像是无意间一样,落在了魏腾的身上。
“……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魏腾同志。如果不是他慧眼识珠,给这位新来的年轻同志安排了整理档案这么重要的基础性工作,恐怕这个惊人的发现,至今还埋没在故纸堆里。”
魏腾脸上的那一丝冷笑,彻底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新来的……年轻同志……整理档案……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那堆垃圾,那堆他用来埋葬陈默的垃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开出花来?还是一朵足以震惊全省的金花!
“这位同志,以一人之力,在三天之内,不仅将十年间数万份、超过一亿字的档案资料全部整理完毕,建立了数字化的数据库,还从这片信息的海洋里,敏锐地提炼出了这条价值连城的规律。”周源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魏腾的脸上。
“这种深入一线、不畏繁琐、刻苦钻研的‘研究精神’,值得我们所有在座的同志,认真学习!”
啪啪啪——
丁文华带头鼓起了掌,神情激动。会议室里,掌声雷动。这一次的掌声,不再是程序化的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震撼。
钱峰也在鼓掌,他的心情最为复杂。那份邮件,他也收到了,但他只是扫了一眼报告,还没来得及看那份备忘录。他错过了,错过了成为第一个发现这个宝藏的人。他看着周源,又想了想陈默,心中五味杂陈。
而魏腾,就坐在这片热烈的掌声中,如坐针毡。
周围的每一声赞誉,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短视。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有同情,有讥讽,还有一种看小丑般的怜悯。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一种难堪的猪肝色。他用来羞辱别人的工具,反过来成了别人登天的梯子,而他自己,则成了这出逆袭大戏里,那个最愚蠢、最可笑的背景板和垫脚石。
他想站起来说点什么,说那小子是投机取巧,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那活儿,是他亲手安排的。他越是贬低陈默的成果,就越是证明他自己的有眼无珠。
屈辱、嫉妒、悔恨、不甘……种种情绪,像无数条毒蛇,在他的心里疯狂地撕咬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好!太好了!”丁文华用力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兴奋地在原地走了两步,“源同志,你立刻牵头,组织一个专门的班子,把这份备忘录,扩写成一份详细的专题报告。我要亲自拿着这份报告,去向省委书记汇报!”
他的目光炯炯,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周源身上,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悬着心的问题:
“这个功臣,我们政研室的宝贝疙瘩,到底是哪位同志?叫什么名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周源,等待着那个即将被载入政研室史册的名字。
魏腾低着头,双手在桌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温热的刺痛。他多么希望,周源说出的,是任何一个别的名字。
然而,他知道,那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