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丁文华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设想过陈默的无数种反应:惊慌失措地辩解,痛哭流涕地认错,甚至强词夺理地狡辩。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陈默会给他这样一份答卷。
他没有否认任何事实,反而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事实,全部承认,然后,用一套无懈可击的逻辑,将这些事实,重新打包,升华,变成了一份高度凝练、视角宏大、直指问题核心的口头调研报告。
一场本应对他个人名誉造成致命打击的危机,被他轻描淡写地,转化成了一个关乎政研室未来工作方向的严肃课题。
这哪里是舌战莲花?
这简直就是乾坤大挪移!
他将魏腾射向他的那支淬毒的冷箭,稳稳地接在手里,擦去毒液,磨亮箭头,然后恭恭敬敬地,递还给了自己这个主帅,说:“主任,我为您找到了一件上好的兵器,您看我们接下来,要用它来猎杀哪头猛兽?”
可怕!
这个年轻人,心智之成熟,手段之高明,格局之宏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甚至超出了丁文华对一个“天才”的认知。
魏腾,那个在政研室里浸淫了半辈子,自以为深谙权谋的老油条,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就想去绊倒成年人的婴孩,可笑,又可悲。
许久,丁文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你的意思是,你想把这个,作为一个正式的课题,报上来?”
陈默摇了摇头。
“不,主任。”他看着丁文华,眼神诚恳,“我人微言轻,又是借调干部,没有资格决定研究室的工作方向。我只是将我的观察和思考,如实向您汇报。至于这个课题有没有价值,值不值得做,该由谁来做,一切,都由您来定夺。”
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更是炉火纯青。
他把所有的问题都分析透了,把所有的功劳都摆在了桌上,最后,却把决策权,像一个烫手的山芋,又恭恭敬敬地,交回到了丁文华的手里。
这一下,轮到丁文华感到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