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睡意朦胧的女声传来,是王二的老婆。
“喂?谁啊?大半夜的!”
江澈捏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急促,像一个焦急的通风报信者。
“是王二家吗?我是他朋友!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他出大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女人的声音瞬间清醒了。
“他在民政办那边,好像是仓库里的救灾物资出了问题,他姐夫刘富贵也来了!听那意思,是想让你家王二把所有事都扛下来!你快让他长点心眼,别傻乎乎地给别人当了替罪羊还不知道!”
说完,江澈不等对方反应,“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女人,此刻会是何等的惊慌失措,而这份惊慌,会立刻一字不差地传递给王二。
一颗怀疑和背叛的种子,已经被他亲手种下。
接着,江澈没有停歇,他迅速按下了第二个号码。
这个号码,不是打给镇长,也不是打给书记。那些大领导,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匿名电话。
他打给了民政办副主任,马向东。
这个马向东,江澈上一世就有所耳闻。一个业务能力不错的老实人,在民政办干了快二十年,就因为为人正直,不懂溜须拍马,一直被刘富贵死死地压在副主任的位置上,动弹不得。据说他连申请一套单位的周转房,都被刘富贵以“不符合条件”为由卡了好几年。
他对刘富贵的怨念,早已深入骨髓,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一个中年男人谨慎的声音传来。
江澈用同样的沙哑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马主任吗?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把你头上的‘副’字去掉,现在就去单位后院的仓库看看。”
“什么意思?”马向东的声音明显一愣。
“刘富贵和他小舅子王二,现在就在仓库那边,鬼鬼祟祟的。我刚听见他们说什么‘救灾物资’被偷了,要赶紧把账做平。马主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是等他们把屁股擦干净了,你这辈子就等着在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吧!”
江澈说完,再次果断地挂了电话,拔出电话卡,迅速离开了电话亭。
他知道,马向东一定会去。
这种被压抑了十几年、临近退休的怨气,一旦被点燃,所爆发出的能量,足以烧毁一切!
江澈骑着车,回到了民政办附近的一处高地,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民政办院子里的一切,而他又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中。
他像一个导演,布置好了舞台,安排好了演员,现在,只等大戏开场。
果然,不出五分钟,王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从慌乱变成了震惊,再到愤怒。他看向刘富贵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怀疑和警惕。
而另一边,又过了不到十分钟,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民政办小楼的侧门溜了出来,正是副主任马向东。
他没有直接走向院子中央的刘富贵和王二,而是先绕到仓库后面,看到了那个破洞,脸上露出了然又决绝的神情。
三方势力,各怀鬼胎,齐聚一堂。
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江澈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
他知道,刘富贵的末日,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就在这时,远处,又一束刺眼的车灯划破了夜空,径直朝着民政办的方向驶来。
那不是刘富贵的帕萨特,也不是警车。
江澈眯起眼睛,看清了那辆车的轮廓。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是镇长李卫国的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