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石子已经投下,现在,他需要等待水面泛起的涟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院子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散步,或者有保姆提着菜篮子进出。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6缓缓驶入大院,停在了三号楼前。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径直走进了楼道。
苏晨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认得这个人,市委招待所的负责人,姓刘。专门负责几位重要退休领导的餐食。
又过了半个小时,刘科长提着空饭盒走了出来,上车离去。整个过程,他脸上都带着恭敬而谨慎的表情。
苏晨没有动。他继续等着。
直到下午四点多,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提着一个垃圾袋从三号楼里走了出来。她应该就是电话里那个保姆小张。她将垃圾扔进远处的垃圾箱,然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和另一个楼里出来的保姆在树下聊起了天。
苏-晨站起身,装作活动筋骨的样子,慢慢踱了过去,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停下。
“……那老爷子的脾气,你是不知道,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今天中午送饭的刘科长,就因为汤里多放了两片姜,被他训了足足十分钟!”
“可不是嘛!上周我买的鱼,就说不新鲜,非让我拿去退了。你说那菜市场的鱼,我哪儿给他退去?”
“唉,最难伺候的就是他。别人家老爷子都喜欢热闹,他倒好,谁来都往外赶。刚才门口保安打电话,说有个什么市府办的小年轻,抱着盆花要见他,你猜老爷子怎么说?”
“怎么说?”
“老爷子当时在书房练字呢,听完就两个字:‘轰走’。还说,再有这种不知所谓的,让保安直接报警,说扰乱老干部休养。”
“我的天,这么不近人情啊……”
“可不是嘛。不过也怪,他把人轰走了,自己却在窗户那儿站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刚才还让我把他那几本旧地方志给翻出来,说是要查点东西……”
后面的话,苏晨已经听不太清了。他悄然后退,回到了长椅上,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