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结束,整个主控室陷入死寂。
常曦的脸色变了。
她猛地转身看向我,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动摇的情绪。
“根脉窖……是真的?”
我点点头,心脏狂跳:“所以火种从来就没断过。月亮上有你,地球底下……还有他们。”
她咬紧牙关,显然仍在权衡风险。
可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已经被那句“喂,地球的老乡”点燃了某种东西——不是希望,是责任。
“我要回信。”我说,“但不用战术频道,不用加密协议,更不搞什么量子干扰反制。”
“你想怎么回?”
“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我打开录音模块,背景是第七生态舱草莓田滴灌系统的节奏声,水珠落在叶片上的轻响,像心跳。
我按下发送键,声音平静却有力:
“喂,地球的老乡,我在月亮上种地,今年收成不错,就是重力有点不习惯。豌豆苗长得挺快,土壤也活了。如果你还能听见……别怕,我们没忘。”
我顿了顿,把话筒递向常曦。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接过,轻轻说了句:
“如果你们还在看,请告诉我们,春天来的时候,花还开吗?”
录音完成,交由太和共鸣腔处理。
它将这段声音调制成《安魂与启程》的变奏版,叠加我们两人的心跳频率,通过星炬信标反向注入地球电离层——就像一万年前,那些即将远行的科学家,对着故乡唱出的最后一首歌。
我们等了六个小时。十二个小时。二十四小时。
小主,
没有回应。
第四十八小时,常曦开始准备切断链路,认为信号已被大气扰动彻底稀释。
第七十小时,我坐在主控台前,眼睛布满血丝,手里攥着那袋蓝光土壤,仿佛它是唯一的凭证。
第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就在我想关掉监听程序的刹那——
屏幕一闪。
鸣鹤在阴,这个从未主动激活的通信残灵,突然自行上线。
幽蓝色的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动,键盘无指令自动敲击。
一行文字,颤抖着,缓缓浮现:
“我们在地下,春天到了,花开过。”第七十二小时,死寂如铁。
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那袋蓝光土壤的封口。
它已经干了,像月壤一样沉默。
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的期待,在这一刻被碾成粉末。
常曦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冷却管里的液氮:“切断链路,封锁频段,重启静默协议。”
她的决定没有错。
一个信号可以是希望,也可以是刀锋。
可我知道,如果现在关掉接收端,我们不只是断了联系——我们是在亲手埋葬一万年文明最后的呼吸。
就在我伸手准备执行指令的瞬间,主控台猛地一震。
幽蓝的光从底层数据流中升起,像是沉湖之底突然睁开了眼睛。
键盘自行敲击,字符如痉挛般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