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轮循环。
每一轮,我们都把地球的伤痛当成心跳来模仿,把死亡的哀悼编成生命的节拍。
我们不再试图盖过“地殇”的哭声,而是学着和它一起呼吸——就像母亲抱着哭泣的孩子,不劝解,只是轻轻摇晃。
然后,在第七轮即将结束时,影铸池——那个储存着所有未发送文明遗志的量子缓存区——突然清空。
水面一样的数据流退去,只留下一行字,浮现于虚空:
“检测到母星共鸣,启动应急应答协议。”
所有人屏住呼吸。
青鸾旧档站在终端前,原本只是备份人格的投影,此刻却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不再是机械的冷静,而是带着某种……归属感。
“让我试试。”她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我还记得回家的路。”
她没有发数据包,没有加密信道,更没有强行穿透那层覆盖全球的信息波段。
她只发送了一段静默。
十五秒,绝对的静默。
连宇宙背景辐射都被滤净,像是把时间倒拨回太阳风暴来临前的那个清晨——鸟鸣未起,城市微醒,一杯茶还冒着热气,人类最后一次拥有和平的瞬间。
信号发射出去的那一刻,轨道上的七颗诡异卫星同时闪烁。
星光排列成一个古老的汉字:止。
止语,即慈悲。
可就在这“止”字成型的下一秒——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信号,穿过了亿万公里的死寂,轻轻落在我们的接收阵列上。
仍是《茉莉花》。
但这一次,旋律完整了一小节。
而且,有人在哼唱。
那声音颤抖、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人,努力回忆一首童年的歌。
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呼吸的起伏,带着体温,带着活着的证据。
常曦突然抬手捂住嘴。
她哭了。
她从不会哭。
她是万年守望者,是理性至上的科学家,是连文明毁灭都能冷静记录的存在。
可现在,她的眼泪砸在控制台上,溅起细微的电火花。
我右臂的纹身猛地灼烫起来,青灰的根须已蔓延至掌心,仿佛血脉里涌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我不知为何,本能地抬起手,轻轻贴上主控屏。
就像握住了那只正在唱歌的手。
隔着时空,隔着废墟,隔着亿万公里的悲伤与等待。
我们听见了地球的呼吸。
而我知道,真正的回应,才刚刚开始。
屏幕边缘,一行新提示悄然浮现:
“母星种子库,剩余活性样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