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已是极重的质问,冯保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老奴失察!老奴罪该万死!老奴…老奴确实不知那高准竟如此胆大包天,更不知陈矩背地里竟做出这等悖逆之事啊!皇爷明鉴!老奴对皇爷的忠心,天地可表!”
朱翊钧冷冷地看着他磕头如捣蒜,半晌没有言语。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冯保额头触碰金砖的咚咚声。
许久,朱翊钧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显冰冷:“起来吧。”
冯保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站起身,依旧不敢抬头。
“高准的口供,加上之前陈矩(死前留下)、赵德海、钱牧之(部分)的证词,以及京营老兵的指认,如今已是证据链完整,环环相扣。”朱翊钧拿起那份口供,语气决然,“此案,可以定了!”
他看向张惟贤:“张卿,你即刻将高准口供移送三法司。传朕旨意,明日巳时,三司会审武清侯李伟、原浙江布政使钱牧之!朕,要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结果!”
“臣,遵旨!”张惟贤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知道,最终的决战,即将到来。
……
慈宁宫。
李太后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高准落入张惟贤之手,并且已经招供的消息。她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废物!都是废物!”李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冯保是废物!高准更是没用的软骨头!”
她原本指望冯保能给张惟贤制造足够麻烦,甚至找到翻盘的机会,没想到转眼间,对方竟直接拿下了如此关键的人证,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娘娘,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回报的老太监面如土色,声音颤抖。
李太后跌坐在凤榻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恐慌。高准的口供,几乎坐实了李伟的罪名,也将她这个太后置于一个极其尴尬和危险的境地。
“去…去告诉父亲…”李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他…让他无论如何,不能认罪!只要他不认,哀家…哀家就还有办法…”
但这一次,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底气不足。皇帝的决心,张惟贤的手段,还有那铁一般的证据链,像一道道冰冷的枷锁,正在缓缓合拢。
夜幕深沉,北京城的暗流,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汹涌到了极致。所有人都知道,次日三司会审的公堂之上,必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最终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