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沉指节微曲,那盏温热的茶在他掌心仿佛一块暖玉,氤氲雾气模糊了他眼底深处的算计与冷冽。
安郡王此番勇挑重担,倒是替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他声音轻缓,如春风拂过枯枝,只是粮草事关重大,若出了纰漏,怕是皇兄也保不住他。
柳云萱执壶的手顿了顿,抬眸看他,王爷似乎话里有话?
漕帮与粮商的龃龉虽暂平,可利益纠葛岂是轻易能解?
楚砚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况且北疆路途遥远,沿途盗匪猖獗,若此时再有些风言风语说安郡王以次充好,或是运输路线泄露。
他话说得隐晦,柳云萱却瞬间心领神会。
这是要暗中给楚凌下绊子,让他自顾不暇,彻底没精力再盯着靖王府,好一招借刀杀人!
王爷深谋远虑。
她嫣然一笑,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翰墨雅集近日需采购些皮纸包装精品砚台,妾身倒认识几个常年往来北地的行商,最是消息灵通。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自成。
接下来的日子,靖王府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有两股力量在悄然运作。
柳云萱通过孙老板的渠道,以打听皮货行情为名,让几个可靠的行商无意间散播安郡王接手的这批军粮品质极佳,价值连城的消息,引得沿途几股悍匪蠢蠢欲动。
同时,她又让墨池以铺子需要防潮为由,大量购入一种产自南方的特殊药粉,此物与粮食混合能防虫蛀,若用量稍过,便会使米粮带上一股难以察觉的涩味。
楚砚沉则更为隐蔽。
周伯旧病复发,又告假了几日,回来时袖中多一封密信。
没过两天,那位曾酒后失言的御史仿佛突然拿到确凿证据,竟在早朝上直言漕帮近日与某位宗室过往甚密,疑有勾结。
虽未点名道姓,却足以让楚凌心惊肉跳,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去打点安抚,唯恐漕运再出乱子。
几番操作下来,安郡王果然焦头烂额。
原本想借此捞取政绩的美差,成了烫手山芋,整日忙于应付层出不穷的,再也无暇他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