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像陷入泥沼的困兽,艰难地在人墙中蠕动。阿兰坐在靠窗位置,贴着深色车膜,眼神空洞地看着外面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他旁边的金敬道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膝盖里。这个从鲁能青训走出、辗转多队又回到山东的青岛籍中场,此刻成了风暴眼。车窗外,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曾经是他的父老乡亲,此刻却隔着玻璃,对着他嘶吼“叛徒!”“假球!”。
金敬道的拳头在膝盖上攥得死紧,骨节发白。他另一只手,死死地、神经质地抠着胸前崭新的泰山橙色队徽。指甲用力刮擦着冰冷的金属和下面烫金的“鲁”字,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咯吱”声。那力度,像是要把这个象征新生的烙印,连同皮肉一起抠下来。指缝里,渗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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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岸基地的录像分析室,成了风暴中心。惨败的回放像凌迟的刀,一遍遍切割着沉默。丢第五个球时,后腰赵宏略象征性的伸脚拦截,被邵佳一按了暂停,放大,再放大。画面定格在他扭开脸躲避对抗的瞬间。“看!”邵佳一的声音像淬了冰,激光笔的红点戳在赵宏略的侧脸,“羚羊!看见狮子来了,头一扭!装看不见?!” 他猛地抄起遥控器砸向屏幕,“砰”的一声闷响!液晶屏黑了一块。“学动物?你们他妈连草履虫都不如!草履虫还知道跑!”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夜空,紧接着炸雷滚过,震得窗户嗡嗡作响。豆大的雨点瞬间倾盆而下,砸在铁皮屋顶上如同千军万马奔腾。
突然,顶灯“滋啦”一声,灭了!录像分析室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被邵佳一砸坏的屏幕还残留着一小块诡异的幽蓝光斑,映着他铁青的脸。投影仪风扇的嗡鸣成了唯一声响。
“开灯!开灯!” 黑暗中有人慌乱地喊。
邵佳一没动。他像个僵硬的剪影立在黑暗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在雷雨声中格外清晰。几秒钟死寂。他突然动了!不是去找开关,而是一把抓起桌上那台沉重的工程投影仪!双臂肌肉贲张,在黑暗中凭着记忆和一股邪火,将其狠狠砸向墙角!
小主,
“哐——嚓——!”
金属外壳撞击水泥墙的巨响!玻璃镜头碎裂的尖啸!混合着外面震耳欲聋的雷声,在漆黑密闭的空间里炸开!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吓得一哆嗦。
“放!”邵佳一在黑暗里嘶吼,声音被雷雨淹没大半,却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穿透力,“接着放!放《动物世界》!放羚羊是怎么被咬断脖子的!放斑马是怎么被撕碎的!放给他们看!看看自己是怎么被猎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