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投影仪残骸冒出的细微青烟，和窗外惨白闪电一次次照亮他扭曲的面容，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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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体育场的客队更衣室，弥漫着汗臭和廉价消毒水味。中原猛虎河南队刚在这里被西海岸补时连灌两球，2：2绝平。更衣室像个刚经历爆炸的现场。毛巾、矿泉水瓶、用过的绷带扔了一地。队员们瘫在塑料凳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一群刚啃下硬骨头的野狗。

邵佳一没说话，背对着众人，站在唯一干净的白板前。白板上没有复杂的箭头和圆圈，只有一张巨大的、刚打印出来还带着墨粉热度的图片——正是几天前阿兰偷拍并发到网上的“狮虎豹战术板”照片！照片里，吉翔的大头照被红笔打了个巨大的叉，旁边潦草地写着：“此羚羊已老，可猎！”

邵佳一拿起一支粗壮的红色马克笔，在照片下方，在队员们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用力写下两个狂草般的大字：

**“诺坎普？”**

笔锋凌厉，力透板背。写完，他猛地将笔摔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弹跳声。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狂喜，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冰冷的清醒。他目光扫过每一张激动涨红的脸，最后停在角落里正咧嘴傻笑的阿兰身上。

“奇迹？” 邵佳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带着浓重的嘲讽，“第一个球，对面门将黄油手。第二个球，折射打后卫屁股上弹进去的。”他顿了顿，指向白板上那张带叉的照片，“真以为是狮子咬死的？走了狗屎运，捡了块腐肉！离真正的猎手…”他指了指自己心脏位置，又指向外面暴雨初歇、依旧阴沉如铁的天空，“还差十万八千里！”

更衣室瞬间安静。阿兰的笑容僵在脸上。邵佳一不再看他们，弯腰，从满地狼藉中捡起自己的旧帆布挎包，拍了拍上面的灰，挎在肩上，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外面混合着泥土和海腥味的湿冷空气涌进来。

他脚步顿在门口，没回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想当真猎手？下次，别等老天爷喂腐肉。自己，去扑食。” 说完，身影消失在昏暗的通道尽头。

门外，金州体育场巨大的顶棚还在往下滴着水珠。远处，球迷“诺坎普奇迹”的欢呼隐约传来，在雨后的寂静里，显得遥远而模糊。更衣室里，白板上那两个红色的问号——“诺坎普？”，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两只冰冷的、充满嘲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