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王安石开启了一个国家权力向下渗透的先河,后来这个保甲法延续到了明清、民国,比如我们在电视剧《白鹿原》里就能清晰地看到,保长鹿子霖是怎么通过行使行政权力,来限制族长白嘉轩的,这两个角色的对比和互动,不仅展现了白鹿原上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社会结构,也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宗法制度和行政权力的交织与冲突。甚至到了改革开放之前,基层治理中也有着保甲法的影子。
紧接着,针对大富商的囤积居奇、垄断物价的行为,条例司又推行了“市易法”。朝廷在开封设立都提举市易司,在广州、杭州等十九个较大城市设市易务,参与大宗商品买卖,以调节市场、稳定物价。
变法如火如荼,跟着推出的又有强军方面的将兵法、裁兵法、保马法、军器监法,改革科举制度方面的贡举法、三舍法等。
——即便从现在的上帝视角回看,以上变法里也都是针砭时弊的好政策。通过一条条精心设计的法令,王安石已经设计出他心中最美乌托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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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苗法的春风吹绿麦田时,王安石在奏折堆里畅想他的乌托邦:农民贷款种地、商户公平交易、民兵保家卫国...却唯独忘了给理想国装上防盗门——他的这些法令都没有配置监管措施,那么全体官员会按照他的设想去自觉自愿搭建成那个理想国吗?
正在变法推出的当口,宰相富弼就正式提出了辞职,官面上的理由是年老体弱,但真正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反对新法。富弼反对归反对,但是也让王安石很感慨,人家富弼是个真正的君子,只就事论事、有一说一,从来不进行人身攻击和诽谤陷害。即便意见不被接受,富弼也不恼羞成怒地进行报复,只是淡淡地挥手隐退。
富弼走的时候,皇帝最后召见了他,问道:“你走后,谁来当宰相?”
富弼推荐了文彦博,皇帝沉默良久,又问道:“王安石如何?”
富弼不再言语。之后,他就离开了开封,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位老人曾为大宋成功改革续命,亲手捧出了“嘉佑之治”的大宋盛世,就此功成身退,深藏身与名。不是所有胜利都需要站在聚光灯下,有时候,在巅峰时选择转身也是一种智慧,留下的将是一个永恒的传奇。
富弼的离去,敲响了新党被围攻的警钟。富弼德高望重、头脑聪慧,就是大宋朝堂的一根定海神针,有他在,任何人都不敢搞什么鬼蜮伎俩。随着他的离开,整个大宋官场必将进入乱斗的失控。
这时候,恰好有一个人来到王安石身边,郑重提醒了他,这个人正是王安石的至交好友——同为“唐宋八大家”的曾巩。
早在景佑四年(1037年)的时候,曾巩18岁,王安石16岁,两人同是江西抚州人士,又带亲戚关系,就一路结伴赴京赶考,他们性格相投、惺惺相惜,故而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途中的客栈里,这两个书生举杯共饮,一起憧憬着考中后的人生,畅谈着国家军政弊端,俨然一副挥斥方遒的姿态。
聊到尽兴处,曾巩即兴赠了王安石一首诗:“寥寥孟韩后,斯文大难得。嗟予见之晚,反覆不能释。”把王安石比作孟子、韩愈之后的文坛新星,大为赞赏,王安石甚为感动,写下了回诗:“曾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之斗。”他们都为对方的才华所折服,就此结下了深深的友谊,而曾巩也注定此生要为这个性格古怪的朋友付出良多。
就在这一年的考试中,王安石一举考中头甲,这起点很高,按理说是可以留在中央工作的,但他心高气傲,甘愿去地方工作。他自己倒是不慌不忙,可却把曾巩给急坏了,曾巩反复向老师欧阳修、蔡襄等朝廷大佬推荐王安石,说这么一个百年不遇的人才被安排在下面当个小官,实在是国家的损失。